正文 第56章 風水(1)(3 / 3)

“接著,他又躬身走到路邊,‘刷刷’幾下扯來了一把茅草。他將那茅草在破碗中蘸點幾下,接著就‘呼呼呼’地畫開了。萬不諳轉瞬之間,那白生生的水紙上麵,就出現了一幅栩栩如生、形神兼備的枟甲秀雨韻圖枠!”

“哦——呀!嘖嘖嘖……”錢登選、田興恕聽到這裏,不由同聲驚呼,嘖嘖稱讚。錢登選說:“此人真是個怪才!”“倘若不是怪才,我招留此人做什麼?不是怪才,我‘欣悅客棧’怎會舍得銀錢,把他白白供養?!”錢恭沾沾自喜。

田興恕轉身對錢登選說:“錢先生你想起沒——這繆師爺,我們其實和他打過交道。”

錢登選微笑著說:“對,前年在古州,金鐵匠和永從知縣邵一勳那樁皮絆,就是這繆煥章繆師爺惹出來的。”說著,錢登選搖頭晃腦,一字一頓朗誦道,“吾乃孔孟門徒。一生耿介,兩袖清風。在下文弱,故無力兼濟蒼生。然……”時隔兩年,繆煥章的那篇文告,錢登選居然背誦得一字不差。

“好記性!”田興恕稱讚了錢登選,接下來又稱讚繆煥章,“這繆師爺,還真他媽皮有幾下子咧!當初在永從縣,他老兄不聲不響僅用一紙文書,就把千把號人的‘順昌團’,一氣調到了古州!三國時期,諸葛亮調兵遣將,也不過如此嘛!”那個神秘的、才華橫溢的繆煥章,令田興恕既興奮,又好奇。他覺得,倘若把文人們駕馭得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繆煥章,定能抵得過敵人的千軍萬馬!

田興恕轉而對錢恭說:“老哥子,忠普托你一件事情,那繆煥章也好,冷超儒、張茂萱也好,統統替我把他們請來!我田忠普這提督衙門中,正需要他們這樣的怪才呢!”

“行!”錢恭答應得非常爽快。忠普拍著錢登選的肩膀,笑嘻嘻地說:“今後,我衙門中若是多有幾個你這樣的怪才,豈不是錦上添花,如、如、如——如虎添翼嚜?!”

錢登選似笑非笑:“怪才?你說我是怪才?!哎喲,在下隻會吟詩著文、抄抄寫寫,充其量是百無一用的書蟲,我哪裏配稱怪才!”

“莫虛心,我說是就是嘛!”田興恕武斷地說,“書蟲不一定就是怪才,但怪才首先得是書蟲。這個問題,你我無須爭辯!”

錢恭站起來,恭恭敬敬向田興恕作揖行禮道:“田大人,登選他一直說你是個惜才重義的君子。百聞不如一見,在下今日算是長了見識,實在感佩之至啊!”

田興恕搖搖手,半開玩笑道:“我討厭奉承話喲——老哥子!這點小事,你就莫再誇大其詞胡亂吹噓嗒!在下田忠普,隻希望老哥子和登選多多費心,設法給我找到繆煥章、冷超儒和張茂萱!”說到這裏,忠普神色嚴峻,“登選啊,我是這樣想的——今後,衙門裏的文案盡量甩給他們。你呢,則幫著我處理衙門中更重要的事情。我曉得的,其實這樣一來,你也不輕鬆。但我除此而外,再冇別的法子啊!”

錢登選說:“田大人,大物小事你盡管吩咐,登選絕不推委。”

錢恭作揖道:“田大人,聘請三位師爺的事情,你也盡管放心!

別的事,在下不敢輕易應承,這事麼,就包在我老哥子的身上!”言畢,錢恭又問弟弟,“登選,你隨田大人進入省城,已經快十天了。

明天恰好‘冬至節’,難道就不回去看看麼?”

“啊——‘冬至節’?!”錢登選驚訝道,“哎呀,這時間過得好快。前年、去年,我分別在古州、銅仁兩地,陪田大人過‘冬至節’。當時的情形,至今仍是曆曆在目啊。然而,轉眼間便到了鹹豐十年的‘冬至’。唉……覽古愴然,直歎人生苦短啊!”

錢恭笑道:“倘如田大人這般少年英才,文治武功有所建樹,人生短促亦不足惜哉!”

“唉——兩位哥子好好說話!”田興恕故意說,“你們明明曉得我虛讀得少,麼子要和我來‘嗚乎哀哉’、‘之乎者也’?莫搞得文縐縐的,我腦殼痛!”一言既出,三人同時朗聲大笑。

沒過幾天,繆煥章、冷超儒、張茂萱和錢登選一起,共同受聘於貴州提督衙門,擔任了田興恕的私人幕賓。田興恕根據幾位師爺的特長,為他們做了分工:錢登選、繆煥章長於訓詁、精於辭章,分任奏章師爺和書稟師爺;冷超儒熟悉司法、精通律例,任刑名師爺;張茂萱仍和原先在巡撫衙門一樣,給新主子做了錢糧師爺。

同緊張的戎馬生涯相比,坐衙門確實要舒適得多。每天,田興恕想升堂就升堂,想午睡就午睡,想看書就看書,從早到晚都從容不迫且極富韻致——更何況,無論他想做什麼,繆、冷、張、錢四位師爺和衙門裏的部屬們,早就給他做了詳盡而周到的安排。

77.賊匪越剿越多,這是麼子緣故

鹹豐十年(1860年)八月,英、法聯軍攻占北京,火燒圓明園,逼迫清廷簽訂了喪權辱國的枟北京條約枠。

同年底,清廷設立“總理衙門”。同日,便對“匪患”嚴重的貴州省級官員職位及權限作了如下調整:

一、授提督田興恕“欽差大臣”關防,以利其節製貴州文武,督辦全省剿匪事宜;二、貴州糧儲道何冠英,以勸捐辦團有功,賞加從二品頂戴,調署貴州按察使;三,原貴州按察使龔自宏調禮部,著龔自宏即日起程回京聽訓,中途不得耽擱……

這年,田興恕剛滿二十四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