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1章 風水(6)(1 / 3)

“那好嘛,”田興恕冷不防問,“既然天主教以勸善為本,既然該教派在你們法蘭西舉國通行,那麼,貴國和英吉利的軍隊,何故在我大清國燒殺搶掠?你們的宗教為何不阻止這罪惡行徑呢?難道你們法蘭西,就是這樣給世人傳播福音的麼?”田興恕的發問,令胡縛理措手不及,他僵立在那裏,長時間地張口結舌。

政治好比藥物!深謀遠慮的白斯德望主教沒有說錯。英、法聯軍在大清國取得的輝煌戰果,使法蘭西傳教士再次嚐到了政治帶來的甜頭。

鹹豐十年八月二十九日,何伯、葛蘭特、沙納、蒙托班等剛率部攻占北京,法蘭西傳教士、北京教區主教孟振聲便迫不及待地趕到法軍大營“勞軍”。接下來,在英、法聯軍和恭親王奕之間,這位能說會道的孟主教擔任起了一個“斡旋人”的角色。通過孟振聲軟硬兼施、帶訛詐性質的遊說,法蘭西政府在大清國收獲頗豐。枟中法天津條約枠中許多條款的達成,都與孟振聲的努力不無相關。

鹹豐十年九月十四日,即鹹豐帝奕簽字批準枟中法天津條約枠的前一天,孟振聲拜會清廷要員、禮部侍郎勝保時稱:“現在,我法蘭西與大清國之間既歸和好,為了顯示法蘭西的友好誠意,我們法蘭西願意撥兵數千,在上海助剿長毛。”欽差大臣勝保將這一情況給奕彙報後,奕的態度半是猜疑,半是默許。

九月十六日,法軍中將蒙托班決定為陣亡的法軍將士舉行“追思彌撒”。在大批法蘭西軍官的陪同下,蒙托班坐著具有中國特色的官轎來到北京南堂。在這裏,孟振聲的助理主教為法軍主持了莊嚴肅穆的宗教儀式。孟振聲講道時,多次用熱烈的言辭“感謝法蘭西皇帝拿破侖三世對宗教的支持”,“感謝蒙托班等法蘭西將軍率領軍隊,一直打到了大清國的首都北京”。

這一天,也是大清國的百年禁教之後,南堂重新開放的日子。

孟振聲為此主持了隆重的祝聖儀式,其間,他率領會眾,數次高唱頌揚法蘭西軍隊和拿破侖三世的感恩聖歌。兩個月後,孟振聲又收回了一百多年前被清廷沒收的其餘三座天主堂。

田興恕將那把“佛朗機”顛倒過來,掂晃著槍管繼續問比爾·胡縛理:“這家夥——你帶它來提督衙門做什麼?”胡縛理連忙解釋:

“田將軍,這槍,在下是用來防身的。”

“防身?”田興恕的表情若有所思。“是的,防身。”胡縛理回答得不卑不亢。

“喀!”隨著一聲悶響,田興恕把那把“佛朗機”重重擲到了桌子上,起身在簽押房裏來回走動著。走了幾步,他突然停了下來,“攜帶兵器進我大清國的提督衙門,還說麼子‘防身’!日你媽個屄的……胡縛理,老子未必是賊娃子麼?!”

田興恕話音剛落,冷超儒從旁追加了一句:“此舉用心何在,胡先生該是心知肚明吧?”

胡縛理看看田興恕,又看看冷超儒,終無言以對。

田興恕覺得沒必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便換了一個話題:“請問胡先生,今天你來找我,究竟有麼子事情嘍?”

胡縛理:“田將軍,我們教堂裏的事情,你管嗎?”

“管啊。”田興恕說,“這大清國地塊上的事情,我們自己不管,麼子人來管呐?”田興恕話裏有話,胡縛理故作不知。“好吧——”

胡縛理說,“幾天前,我們北教堂的一口大鍾,突然被人盜走。這口銅鍾,是在下前任白斯德望主教花了數百兩銀子,從澳門鑄好後,請人搬運到貴州的。同時,它也是白主教留下的遺物之一。現在不慎被盜,實在可惜!”

田興恕說:“胡先生,你找錯人嗒!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我根本無權過問。”

“什麼?”胡縛理有些不相信,他反問田興恕,“田大人怎麼無權過問呢?”

田興恕:“冇得權力就是冇得權力!我有個麼子必要給你解釋喏?”

胡縛理試探道:“足下不是欽差大臣嗎?!”見田興恕沒有理會,胡縛理進一步說,“欽差大臣都無權過問,這件事……我該去找誰呢?”

田興恕冷笑道:“你願找哪個就找哪個。”

“失職!”胡縛理尖聲大叫起來,“田興恕,你這是失職。”一旁的冷超儒挺身上前,厲聲嗬斥道:“胡縛理,你以哪樣身份和田大人說話?!”胡縛理回答:“我是以法蘭西神父的身份,要求你們的政府履行職責。”

“放肆!太放肆了!”張茂萱吼叫道。

田興恕倒還顯得平靜:“說到職責,我的職責就是兩個字——剿匪!你們洋人冇得資格來教訓我!還有,我問你,你們這幫人,是什麼時候來大清國的?麼子衙門,麼子官員允許你們進入貴州的?

還有,你胡縛理有什麼憑證、護照?”

胡縛理:“護照?護照很快就要發下來了……”他顯得理屈詞窮。

“莫扯那麼遠!”田興恕說,“你幹脆就直接回答我——究竟有沒有護照?”

胡縛理隻好答:“暫時還沒有。”“‘暫時’?既然冇得護照,你還嗦個屁呀!”田興恕那刀疤臉上,布滿了嘲諷與不屑。

張茂萱則對著胡縛理,不容爭辯地喝令道:“你沒有護照就閉嘴!”

胡縛理發怒了。他張口大叫道:“田興恕,你的權力是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