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667年)冬季,唐軍並不退兵,李世勣備足了糧草與冬衣,朝鮮之役,他誌在必得。侍禦史賈言忠代表皇帝,到前線慰問官兵。次年(668年),賈言忠返回長安城。唐高宗問他道:“遼東諸位將領中,誰最能幹呢?”這可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人,賈言忠來了個一網打盡的答複:“依我之見呢,薛仁貴是勇冠三軍;龐同善雖然不擅長作戰,但持軍嚴整;高侃為人勤勞儉樸,忠勇果斷有謀略;契苾何力沉毅善斷,雖然容易忌妒別人,但有統禦之才;不過要論到夙夜謹慎,忘身憂國,這些人都比不上李世勣了。”
確實,這些將領都是一時之才俊,不過唐高宗總覺得似乎還少了一個人,誰呢?在百濟戰場上力挽狂瀾、光芒四射的劉仁軌。此時劉仁軌已經返回京城,擔任右相的要職,但唐高宗認為他多謀善斷,又有豐富的敵國作戰與治理經驗,特地請他出山,出任遼東道副大總管,以協助李世勣。
冬天過去了,遼東又迎來一個新的春天。天氣轉暖,對高麗人來說,寒意並未驅去,噩夢開始了。左武衛將軍薛仁貴是被公認為“勇冠三軍”的悍將,在上一年的金山會戰中,他的兵團殲滅了五萬名高麗人。“薛仁貴”這三個字,對高麗人來說,無疑是恐怖的煞星。這位沙場悍將並不滿足於過去的勝利,他又將進攻的目標鎖定在遼東的扶餘城。準備動用多少人馬征服扶餘城呢?三千人。
才三千人呀!連他的部將們也沉不住氣了。部將囁囁地問道:“將軍,這三千人,少點了吧?”薛仁貴不以為然地說:“三千人怎麼能少呢?行軍作戰,重要的不在於人數的多寡,而在於如何運用罷了。”這話有點玄妙,算了,眾將心裏想,反正薛仁貴的脾氣,大家也是知道的,決定了的事情,那決計是動搖不了的。
薛仁貴自己充當先鋒,向扶餘城挺進。
扶餘城守軍見薛仁貴兵力不多,勢單力薄,便殺出城外,列陣相迎。不料這正中了薛仁貴的計謀,要是守軍堅守不出,他還真沒太多辦法。這下好了,雖然人數是少了些,但這三千人都是跟隨薛仁貴南征北戰的英勇戰士,其疾如風,其掠如火。
這是否也是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戰術呢?兩軍大戰的結果,足以令人跌破眼鏡,三千人的薛仁貴騎兵,在戰場上殺死及俘虜對手達一萬餘人。無敵的軍隊,首先要有無畏的將領。主力喪失殆盡的扶餘城沒有躲過失陷的命運。扶餘的陷落,很快激起“多米諾效應”,附近四十餘座城池,望風而降,薛仁貴兵不血刃,奪下扶餘城。扶餘城的陷落,對高麗是一記沉重打擊。早在高建武統治時代,為防唐帝國的進攻,高麗便在扶餘城到西南海岸之間修築一條千裏長城,扶餘城失陷後,意味著這條長城防線已經沒有價值了。
因此,奪回扶餘城,是高麗能否保住遼東的根本。高麗執政官泉蓋男建一咬牙,再派出五萬人馬,要拚死奪回扶餘城。經過一年的戰爭,高麗武裝力量保守地估計,損失在二十萬人以上。這支五萬人的大軍,幾乎是高麗能動用的全部機動部隊了。高麗人傾巢而出,正中李世勣下懷。李世勣的如意算盤,正是將高麗的軍事力量盡量多地殲滅於遼東地區,為順利進軍朝鮮半島做準備。遼東道行軍大總管李世勣、副大總管劉仁軌、契苾何力、郝處俊以及左武衛將軍薛仁貴等人經過討論研究,決定在薛賀水一帶迎戰高麗主力兵團。二月底,薛賀水戰役打響。高麗人主動出擊,固然勇氣可嘉,但是在唐軍士氣正盛且節節勝利之時,此舉頗有些豪賭的色彩。
奇跡並沒有出現,薛賀水畔成為高麗人又一傷心之地。五萬大軍,戰死與被俘人數超過三萬人。泉蓋男建的戰略顯然是失誤的,因為對於高麗人而言,時間才是製勝的法寶,也許是他低估了唐朝政府的決心。多次抵抗唐軍的成功,使高麗政府忘掉形勢已經今非昔比,內有分裂,外有強敵,一味硬拚,最終隻是耗光了血本。
李世勣挾勝利餘威,一鼓作氣又攻克了軍事重鎮大行城。
此時遼東戰場進入收官階段,各路唐軍紛紛向大行城集中。經過短暫的休整之後,大軍開始全麵向鴨綠江發起進攻。
鴨綠江作為進入朝鮮半島的最後一道防線,高麗投入最精銳的部隊防守,但麵對隔岸黑壓壓的唐軍人馬,要守住這條防線,實際上已經不可能了。
李世勣精心策劃渡江戰役,唐軍在數個方向同時強渡鴨綠江。兵力不足是高麗防禦上的弱點,根本沒有辦法阻止唐軍的渡江。唐軍在渡過鴨綠江之後,馬上構築陣地,保障後續部隊陸續過江,而後迅速向縱深方向挺進,意圖合圍鴨綠江畔的高麗守軍。
麵對被殲滅的危險,高麗軍隊被迫後撤,唐軍一路追擊二百餘裏,並攻陷半島北部的要塞辱夷城。
進入朝鮮半島後,高麗人的抵抗微乎其微,北方諸城的將領們都明白這是一場必敗無疑的戰爭,有的將領棄城而逃,撤回首都平壤,有的索性獻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