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盡力了,他死而無憾!
在峽穀的對麵,一群智人,從林子裏出來了,他們直奔懸崖邊的岩羊。
哈,一頓美味大餐,唾手可得!人們高興得手舞足蹈。
幾十年不見,智人們長高了,少說也有一米五。還是披著長發,還是裹著獸皮,腦門突出了,眉瘠縮回了,嘴巴不鼓了,眼睛更大更黑更亮了,更像今天的我們們了。
還有那雙腿,也變長了。不過,長是長了,可還是那麼結實有力,還是那樣健壯靈活。
久違了,我們的老祖先,古老的矮腳家族!
兩個年輕的男人走到懸崖邊,一人拉住一隻岩羊的角,就拖到了安全的地帶。
一個老些的男人,用兩根木棍鑽啊鑽啊,就有了火星。
一個靈活的男人,往火星上扔了一把幹樹葉,就有了火苗。
一個高大的男人,抱來一抱幹樹枝,架在火苗上,就有了熊熊的篝火。
岩羊的血已經流盡了,搭拉著頭,任憑人們擺布。
兩個健壯的男人找來幾根粗壯的樹枝,在篝火上搭起一個支架,又用結實的藤子,把岩羊綁在橫杆上,讓熊熊的火苗去舔,去烤。
岩羊的皮毛燒焦了,發出一股糊味和香味的混合。在山崖上彌漫開來。
三個女人,抱著三個嬰孩,嘻嘻哈哈,你追我們趕,從林子裏跑出來。屁股後頭還跟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一個五六歲的女孩,抱著五顏六色的野果枝子,一邊吃一邊走,把臉蛋也染成了五顏六色。
真是人丁興旺啊,我們的矮腳老祖宗。是聞見香味了吧?羊肉比野果子更饞人。
“嘩啦”一聲,篝火上的橫杆燒斷了,岩羊掉下來,砸起一團火灰,竄起一條火龍。
女人和孩子們嚇壞了,尖叫一聲,停住腳步。
男人們卻不慌,這樣的事情,不知道碰到過多少回。
趕緊的,把手伸進篝火裏,把岩羊拖出來。
女人和孩子們又是一陣驚叫,不怕燒著手?
男人們頭都不抬,燒著手倒是小事,不能讓岩羊變成炭火。
岩羊終於拖出來了,皮燒焦了,肉還是生的。本想省點事,烤全羊。還不靈,隻得化整為零。
男人們拿起石斧,圍著岩羊割腿割肚皮割腦袋扯內髒,女人放下嬰孩,去林子裏抱來幹樹枝,把篝火添旺。
終於,岩羊被割得七零八落,每個人都拿了一砣。
於是,人們團團圍住篝火,各自為政,把羊肉弄熟。一開始,都是綁在樹枝上,伸到火苗上去烤。但是,火苗太旺,又有山風,烤著烤著,就烤了手指,吹著吹著,就燎了頭發。
隻有一個沉穩的男人,雙腿最長,最不像矮腳家族,但是眼睛最亮,又最像矮腳家族,拿著自己的羊肉沒動窩,坐在一邊,看著人們心急火燎地忙活。
幾個男人笑話他,你不餓呀,還是怕火?
一個女人招呼他,過來呀,我們給你騰個地兒。
沉穩的男人點了點頭,就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手裏拎著那砣羊肉。
你要用手伸進去烤啊?幾個男人又笑了。
快去扳根樹枝,要不把我們的給你?
沉穩的男人坐在女人身邊,接過女人的樹枝,在火灰裏扒啊扒啊,就扒出一個坑,把羊肉放進去,用火灰埋起來,就耐心地等。
男人們的羊肉烤熟了,黑糊糊的,大塊的燒小了,長條的燒短了,沒關係,趕緊吃吧。祖祖輩輩就是這麼燒烤的,吃完了再去打,間冰期的春天,獵物有的是,撿都能撿著。
女人們的羊肉烤得半生半熟,雖然還不是那麼糊,也沒有變得那麼小。可咬一口,裏麵還是生的。本想再烤一會兒,孩子們等不得了,一邊吵吵著,一邊上來抓。就這麼吃了吧,別讓孩子們傷著。
隻有沉穩的男人在等著,過一會兒扒開火灰看看,又埋上。過一會兒又扒開,又埋上。
當男人們的烤羊肉吃完了,孩子們的肚子也填飽了,沉穩男人的羊肉也熟了。拿出來,拍拍灰,撕下來,往嘴裏送,一點也不生,一點也不糊,還一點都沒有少。
男人們看愣了,翻過來覆過去地檢查。嘿,還真的是真熟了!
女人們看傻了,撕下一條嚼過來嚼過去,啊,還真是好吃呢!
孩子們更聰明,一人拿來一塊肉,埋到火灰裏。哈,以後再吃肉,不用你們管,自己也會弄!
峽穀的對麵,悠閑的始祖父已經站了很久。起初,他是想越過峽穀,擒獲岩羊,一飽口福。但是,當智人們出現之後,他就猶豫了。看著那些靈活的身影,聽著那些清脆的聲音,他就有了古老的回憶:幾十萬年前,在周口店,葫蘆洞。幾萬年前,在太行山,大河邊。他的老祖宗和他們的老祖宗曾有過多少次的相生相伴的患難與共啊?他們肯定也會記得,不會對他熟視無睹。
於是,悠閑的花耳朵站在懸崖邊,耐心地眺望,人們怎樣割開岩羊,圍著篝火,烤熟羊肉,填進口中。
烤羊肉的香味隨風飄來,一陣濃似一陣,悠閑的花耳朵等啊等啊,終於沒了耐性。就衝著對岸,發出一聲呼喚:
“你們吃夠了嗎?我們還饞著呢!餓著呢!”
峽穀的對麵,男人們在試著用新的方式烘烤羊肉,沒聽見。女人們在忙著去林子裏撿柴禾,也沒聽見。隻有孩子們耳朵尖,一抬頭,就看見了對岸的花熊。
“花熊!花熊!”
孩子們跳躍著,叫喊著,男人和女人就都看見了對岸的花耳朵。
孩子們說,花熊在叫呢,他饞了,餓了,也想吃烤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