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叫劉光玉,是飛熊營的一名玄修神銃手,因生得白淨秀氣,又略通詩詞文章,因而在軍營之中被大家喚做“小秀才”。
秦仲將這顆同鄉的人頭捧在手中,心裏除了感到些許的悲涼之外,卻也無太多的驚詫不解,畢竟戰爭打到這個地步,能像他這般存活至今才算是個奇跡……
他從橫挎的解首刀旁抽來一塊三尺見方的灰黑色麻布,隨後則將劉光玉的頭顱小心地包裹係好並懸掛腰間,心道既然同鄉一場,若是能僥幸活著走出這裏,便在鄜州城旁為對方立個人頭塚吧……
他收好人頭,又望著水中倒映出自己那灰頭土臉的身影,心裏則是說不出的百般滋味,隨後這位僥幸存活的軍漢悵然地向西望去,心道順著水流走出了這片林子不遠便是大夏的城池,一旦祁玉森林失守,那座固若金湯的軍事要塞將會是連接第八兵團與夏軍主力的最後關鍵所在。
他稍作思索,便收起剛剛搜集來的一把滿是豁口的雁翎刀、一張戎族短弓以及數支羽箭,毅然向鄜州城方向走去。
......
風雪變小了,不過天空之中依然飄著點點雪花,諾大的祁玉森林看似寂靜無比,實則暗藏殺機。
“殺了他們,我們趕緊回營。”
雪林之中,一名身著玄鐵鱗甲,短須光頭,又麵容凶悍的戎族兵士對他的同伴催促道。
隻見在他的麵前正跪著三名雙手被縛的夏軍戰俘,再看這些憔悴的俘虜皆是發須淩亂、滿臉的血汙,看來他們雖從惡戰之中僥幸存活,可如今卻又不幸被抓。
而在這些夏軍卒子的身後,則立著另外一位身披鐵甲的戎兵正欲行刑。
“嗚嗚嗚......”
最左側的那名戰俘正跪在那裏哭哭啼啼,他看起來頗為年幼,嘴裏也不知在小聲地念叨著什麼。
“別哭了,有點骨氣!有什麼好哭的!”跪在他身旁的一名滿臉絡腮胡的中年軍漢斥責道,不過這名毛還沒長齊的少年兵卒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依然在那裏小聲地抽泣著。
至於最右側的那名軍漢,則始終一言不發,仔細觀瞧,隻見他右衣袖撕裂、沾滿血跡,應該是在之前的戰鬥之中失去了一條手臂,此人麵容頗老,發須略白,正一臉平靜地跪在那裏閉目凝神,就好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全然與他無關一般。
“哢!”
那戎族戰士手起刀落,頓時鮮血噴湧,人頭掉落,林中的哭啼聲停止了。
“來吧!”,中年軍漢望著地上袍澤的屍體,眼眶微微濕潤,他知道接下來便該輪到自己了,於是圓睜二目,視死如歸地大喊道。
而那名獨臂軍士則依舊麵無波瀾,不為所動。
“等等”,之前站在一旁始終一言不發的戎軍沙門突然製止了舉起彎刀,正欲行刑的同伴。
“搜一下他”,沙門見那體格壯實的獨臂軍士皮膚細膩沒有凍傷,而且五指細長關節也不粗大,看起來平日裏並不幹粗活重活,因此他才心中有些懷疑。
而那正欲殺人的戎兵則是很聽話地停下了手中的彎刀,隨後則走上前去,在那名獨臂軍士的渾身上下摸索了起來,最終卻是從其懷中掏出了一塊金色蒙汙的腰牌。
“解脫天!竟然抓到條大魚!”,這位兵士高呼著戎人死後的靈魂歸所,一臉興奮地喊道。
“拿來我看看”,沙門從同伴手中接過腰牌,反複打量起來,隻見這兵牌通體由玄金打造,其後雕飾有龍紋圖案,正麵則篆刻有蒼勁有力的夏國文字,雖然他不認得上麵寫的是什麼,但也知道能夠持有玄金腰牌的人必然在軍中地位不低。
“你怎麼穿著陷陣士的甲胄?想渾水摸魚?”,戎軍沙門拍著獨臂軍士的臉頰戲謔道。
“要殺便殺,何須多言?”獨臂軍士用戎語說道。
三名戎兵聽聞,皆是有些意想不到地看著他,沙門一臉興奮地說道:“不不不,你活著可比死了要值錢?”
盡管不知道眼前這位本應擁有極高修為的夏軍軍官為何喪失了戰鬥能力並淪為俘虜,不過他們並不在乎。
“趕緊解決掉他”,沙門指著還跪在那裏的中年軍漢說道,他現在隻想盡快回到營中,看看這獨臂軍官能換來多少領地和奴隸。
行刑戎兵也同樣急不可耐,他提起彎刀,便要斬殺跟前的俘虜。
隻是他的刀還未曾落下,提刀的手臂卻懸在半空之中一動也不動,隨即整個人則是直愣愣地倒在了身後的雪窩之中,麵門上還插著一支黑色羽箭。
“這......”,餘下的兩名戎族兵士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再一回頭,卻見身後不知何時竟多了一位渾身是血的魁梧軍漢正提著雁翎刀向他們衝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