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初二霜降,天氣正好,連陽光都刺眼,有次回家,楚聽玄忽然心血來潮,問:“你是有喜歡的人嗎?我班上的?不然怎麼總往屋裏看?”
突如其來,猝不及防,薑諒知道問題的答案,也知道如何準確又不牽強地避開問題的答案。因為有元靚,所以她還沒有笨拙到想與之一較高下。
失敗是100%的。
可,她連競爭的勇氣都沒有。
於是她搖搖頭:“沒啊。”
楚聽玄居然不問。
薑諒莫名失落,看著他真誠又信任的眼光,那一刻,不得不逼迫自己做了一道再簡單不過的選擇題,選擇永遠當他好朋友,就算有一天他會忘記自己,可是卻忘了給自己留哪怕是一點點的機會,也許有一天會用得上的未雨綢繆。
簡單而又痛苦。
單一選項,有個無效幹擾項而已。
後來,楚聽玄又問了一遍。
薑諒盯著他的眼,隨便說出一個有且僅有認識的一個人,楚聽玄班上的。
死去的王皎然。
果然啊,楚聽玄麵露同情。
他班裏男生名字,能記住的還真沒有。王皎然因死在森林沒被警方找到,也曾說過幾次話,這才被無辜牽扯。
當時薑諒不過想用王皎然來撇清自己,想著這樣一來,就沒人會總懷疑是喜歡楚聽玄才和他走得近。
那些讓人臉紅心燥的緋聞,會停。
即使黏著楚聽玄,似乎也沒那麼惹人懷疑。
可他還是轉學了。
一聲不吭。
薑諒這麼些年一直後悔,為什麼表現那麼明顯?是不是藏的更嚴實點?或者當他朋友更合格一點就不會離開?
暗戀者最大的幻覺在於想要得到月亮,就好像月亮真的唾手可得一樣,以至於碰到他投下的影時也欣喜不已。
薑諒再見楚聽玄,是他參加綜藝,憑借長相和氣質火出圈,連全球巡演芭蕾舞票都翻倍漲價。
再見他,隔得很近。
薄薄一個顯示屏而已。
或者,很遠。
人山人海的遙遙一相見。
連與他的素人戀情緋聞都不過是對家為打壓他熱度而使出的小詭計。
鬼知道,她當時多高興。
暗戀者有的知錯能改,有的假裝反省,有的死不回頭,有的甚至還沒開始就退縮……最後才發現,錯了一生。
錯就錯吧,至少是關於他的。
可是,楚聽玄工作室卻直接在微博上聲明純屬造謠,而且他親口而不帶猶豫地承認,不記得,不認識。
薑諒擦擦眼淚,回過神來,看向遠處,野營地的那處小帳篷已經不見,元靚可能帶著他的對象回家。
是啊,元靚回家了。
她的家,和丁憩組建的。
“這兩天飯菜比較簡單。”元靚指指盤子裏的清蒸鯽魚,“魚是你爸跟你不知道叫啥的伯伯從魚塘裏釣上來的,莧菜是從你媽小菜園裏摘的。”
丁憩搛一筷子蒜瓣莧菜吃,滑嫩的菜葉與脆蒜瓣在嘴裏形成獨特口感。
“等我們都老了,我們也向你父母學習,再鬧市裏辟一角種些菜,養隻大黃狗,蒔花弄草,好不好?”元靚摸摸他腦袋,整理他亂掉的頭發。
“你不盼著早日抱孫?”丁憩頗詫異,愛找樂子的小妻子的退休規劃裏竟然沒有含飴弄孫一項。
“都不一定有孩子呢。”元靚語氣落寞,想到那個宮外孕受精卵。
“肯定會有的,我們倆這麼優秀的基因,上帝一定想傳承下去。”丁憩趕緊安慰著。
“嗯呐。”元靚將一雙一次性筷子拆成兩支分別拿在左右手上,左手那支抵住蝦尾,右手那支鑽進蝦頭與蝦身的接縫,剝出蝦仁蘸了蘸酸醋汁喂丁憩。
“好吃。”丁憩晃了晃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