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憩一回頭,心都漏了一拍,有個戴白口罩和黑棒球帽的男人彎著腰在那逗娃,盛夏裏被曬到發燙的風從沒關緊的窗縫吹進來,吹動一旁薄紗窗簾。
“偷小孩的壞人!”元靚尖叫著,渾身發軟都不能動彈,無力撐著下床。
丁憩一個健步上前,一伸手抓住男人的肩,手肘一收一擰,將棒球男人扯了一個踉蹌,舉拳打人後膝蓋狠狠撞在男人小腹上,跟他個子差不多的大漢瞬間就變成一隻煮熟的蝦,倒在地上。
見他沉默著抵抗,丁憩不以為意,笑了笑,徑自伸手去拽掉他耳邊的白口罩,誰料他抬頭一撞,迅疾往後一退,把自己領口的扣都給拽掉,陌生的觸感落在鎖骨上,隻覺得周身都蔓延起冰冷的涼意,抬腿毫不留情衝著膝彎一踢。
那棒球帽男人反應更快,長腿一擰將丁憩的腿抵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丁憩喉結滾動幾下,那男人還抬手幫他整理崩開一粒扣子的領口,帶著涼意的指尖不經意觸碰到溫熱的皮膚,引起微微顫栗的感覺。
棒球男人咳了一聲。
隨著那略帶沙啞的嗓音冒出來的咳嗽在丁憩的心裏留下了澀澀的不適感。
丁憩一愣,雙手被反剪著跪地上。
漸漸地,那男人急紅了眼,一轉身抓住窗戶框,一條腿跨了出去,坐在窗戶上,毫不猶豫。
“我信你跳下去。”
“哥,這兒是一樓。”
丁憩壓抑著呼吸勉強看到棒球男人手腕上戴著的百達翡麗手表,表盤上映出一個模糊的瞳孔影,便提唇一笑。
那男人口罩下的唇重新抿成一條鋒利的線,抬頭直視丁憩,指了指自己的喉嚨,沒有出聲。
丁憩就陪著他裝:“對不起啊,我沒想到你不能說話。”
棒球男人探身往下看的那瞬,丁憩直了身,一抬眸,把他口罩給拽了,沒拽下來,彈上去了。
那棒球男人轉過身,側光在身後男人的下頜線和鼻梁上渡出一層淡淡的溫柔光暈,不經意間微微彎著的眼睛裏顯露出一種類似輕佻的神采,整個人鬆鬆垮垮坐在窗沿邊上,一股令人討厭的紈絝子弟的氣息撲麵而來。
丁憩搖了搖頭,冷哼一聲就要走,不想被一把拉住袖子:“別走。”
元靚從剛才的提心吊膽到現在的莫名其妙,皺著眉:“你前男友?”
“我。”
元靚氣不打一處來:“哥?”
“嗯。”
“不是,你偷外甥幹嘛?”元靚難以理解他的腦回路。
程雲諫把口罩摘下來,顴骨處都有幹褐色血液,眉骨也淤青。
“破了相?”元靚甚是無語,這個神經病為了不暴露他臉上的傷,就上演了這麼一出?
平心而論,程雲諫的模樣生得絕對是沒得挑,是那種到哪都會招蜂引蝶的主兒,不過,他平時也不在乎長相。
絕對是被誰揍得難為情說。
程雲諫沒說話,挑了挑眉毛,眼角瞥見放在手邊的手機亮起來,又打了個哈欠,端著星爸爸咖啡艱難下咽:“這咖啡就不能再多加兩份糖嗎?什麼品味?嘖嘖嘖——”
“別扯犢子!你以為老子不敢揍你呢?好好跟你說話,賽臉呢怎麼?”元靚直接大碴子味出來。
丁憩從櫃裏翻出藥,已經將褐紅色藥酒揉在手心,揭開程雲諫右肩衣服,剛要將藥酒揉在肩胛骨側一大片黑紫色的淤痕上,目光卻越過傷處,落在他胸口處,居然有紋身,還是洗過的。
程雲諫臉上有極微弱的暖意一閃而逝,換了個更舒適一點的姿勢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
程雲諫等他上好藥,便去病床邊,抬起胳膊,剛準備說話,輕飄飄接住元靚的霹靂掌,聲音暗啞,仿佛蘊含著極度危險。
“嗯?”
還沒說話呢。
元靚就叫起來。
“幹哈玩意兒呢?看你歪瓜裂棗那樣兒,別用髒爪子碰我,別鬧應我!”
程雲諫瞬間無語。
他是臉摔了。
不是摔毀容了。
咋就變成歪瓜裂棗樣?
丁憩自始至終覺得絕對的力量壓製是整治叛逆少年的不二選擇,但是程雲諫不止超過少年範疇,還進修正規軍隊組合拳,自己戰鬥力現在都遜色於他。
丁憩瞥了眼他們。
沒什麼。
坐在搖籃邊哄著孩子。
“老妹啊!好男不跟女鬥,就你這損色兒,哥指定削你,你信不信!”程雲諫也一股大碴子味。
丁憩突然好奇:“哪學的口音?”
“祖傳。”元靚敷衍著。
“你家不住雞頭。”丁憩微帶怨氣地瞥了眼,被元靚剮了眼,乖乖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