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員多尼莎含蓄地笑笑,沒有說話。

“所以如果不是這病,我還真想讓你來我這工作呢。”

“哈哈,那真不必了,礦石病的危險我還是知道的。可別耽誤您工作。”

“工作倒是沒耽誤,就是家裏的傭人還做了飯。在敘拉古什麼都能耽誤,就是不能耽誤吃飯。”

“哦!真抱歉,我隻是想自己來謝謝您一下。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麵。”

“希望不是在正式的場合!”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

丹尼爾又連連鞠躬,說了一大串謝謝。才把已經成了一團的鴨舌帽戴上,匆匆離開了。

林伍德邁開步子,往家裏的方向走去。多尼莎跟在後麵,看向丹尼爾離開的方向。才沒一會兒,那裏就隻剩下一片漆黑了。

“大人,您真是沒架子。”她冷不丁說。

“沒架子?你指什麼?”

“您不怕感染者和外來人,還天天幫他們辦案子。相當年,比安奇老法官就是這麼做的——如果不是那場大火,他仍然會這麼做。願他老人家安息。”

“嗯,願他安息。我和老師都同意,一切在敘拉古國界裏的人,都要遵從那位女士製定的律法。這樣的話,有人有上訴,就沒有不把他請進法庭的道理。即使布魯尼家族已經換了主子,我也不會改變這個想法。”

“話是這麼說,大人。可是您老給他們庭審,就有點耽誤本地人了吧。”

“在律法上,不應當做這個區分。就算從利益上講,私下裏說,有時候咱們本地人對法蘭克的貢獻,可能還沒有那些臨時工多呢。這也是他們應得的。”

“得虧我向著您,這話一般人可不敢說。”

“你也很敢說話嘛,哈哈!”

林伍德吃吃地笑著。多尼莎看他這樣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您別笑話我了,大人,我就是個整理文件的而已,哪敢說什麼話啊。”

“至少你敢聽。”

“聽哪有什麼不敢聽的呢?聲音自己跑到耳朵裏,又管不了它。不過現在,大人,我還真有個問題想問您。”

“我聽著呢。”

“您說,剛才那位老太太......”

“金柏利女士。”

“金柏利女士,她之後會怎麼樣呢?”

“這我就沒法預測了。你有你的看法嗎?”

“我隻是在想,丹尼爾在這裏待的時間並不長,以他的角度看,這也許是個適合移民的好地方。但金柏利女士已經在這裏呆了那麼長時間,對法蘭克,她應該已經知道的夠多了。那她為什麼還想留下呢?”

林伍德抬起肥厚的手掌,撫摸著下巴,還注意不讓袖口的荊棘裝飾紮到自己。

“人是什麼都能習慣的,多尼莎。十七年的時間啊,足以把一個人打磨成任何樣子。打磨到就算了解了這座城市的本質,也依然想要微笑著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