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秘,確實很神秘。您是否試圖了解過西西裏夫人?”
“比任何人都想。如果你不知道自己頭上的人是什麼樣子,總讓人不怎麼安心。事實上,我很羨慕貴公司的幾位年輕的敘拉古幹員,包括門外的......拉普蘭德小姐。在新沃爾西尼建立的過程中,她們與那位女士的談話,恐怕比我還深入得多。”
“關於您剛才所說的曆史,我島的幹員也和我提起過。請允許我接著您的話說:敘拉古原本並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是西西裏夫人用絕對的暴力,將它們統一到了一起。對於法蘭克,她是否采取了同樣的手段,將其並入敘拉古呢?”
“就像人民順應於布魯尼家族一樣,法蘭克也順應於西西裏夫人,都是順其自然。”
“在順應之前,法蘭克沒有暴力的抗爭?”
“法蘭克也有自己的手段,通過那次很讓人遺憾的誤會,您已經見識到了。但是,作為一個以經濟為基礎建立的城邦,麵對西西裏夫人的權威,我們也沒有暴力可以實施的餘地,先祖最看得清這一點。”
“我很好奇,西西裏夫人掌握的暴力從何而來。”
“這個,您恐怕得問問夫人身邊的那位神父了。叫阿格尼爾,對吧?那一段曆史,除了神父,其他人都沒法妄下定論。”
“很可能,很可能。”博士說著,拿起那杯有點涼了的茶,用食指拉開麵罩,喝了一口。順便看向房間一角的一座擺鍾。
隔著一層玻璃,生鐵做的鍾擺規律地來回搖晃,發出機械的叮咚聲。
“這些信息對我有很大的幫助。讓堂堂布魯尼的家主做了這麼久的社會學教師,實在讓人不好意思。”
“和您講話並不會讓我感到厭煩。您對於法蘭克這座城市的了解,甚至強於我認識的幾位這方麵的研究者。”
“過獎。那麼根據我們的口頭協議,您也來看看,羅德島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家公司吧......”
會談一直持續到中午。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博士感覺到,幾杯茶都救不了他可憐的嗓子了。
拉普蘭德還挺規矩地坐在門外的大沙發上,單手舉著一本書,有一眼沒一眼地讀著。
下擺被剪的稀碎的禮服大衣掛在一邊的衣架上。穿在她身上的短上衣的材料很優質,服帖地裹在黑色的襯衣外麵。
博士揮揮手,她就把書塞到旁邊的一摞裏,從彈簧墊子上彈起來,抓起大衣,一聲不響地跟著走出了大門。確定離開足夠遠以後,兩人才聊起來。
“和維羅娜女士談過之後,我有了新想法。”
“關於酒吧的事?”
“差不多有答案了。這看似很小的細節問題,其實涉及到整個法蘭克的底層架構呢。”
“家主大人怎麼說?”
“我當然不會直接問她,隻能在邊緣試探試探。但在整場談判裏,她屢次提及這座城市的經濟條件,還把自己和所謂的‘暴力’劃清界限。那她真正的想法是......”
“相反的,法蘭克和暴力的關係,比旁人眼中的更大。”
“我就說,你真應該在會議裏列席。”
“開什麼玩笑,博士,我重視的東西隻有兩樣,力量與劍。現在這些活計已經夠我受的了,會議什麼的,還是你負責吧。”
天空剛剛放晴。難得的陽光照在街道上,把大大小小的水窪變成了一堆明亮的小太陽。
長桌盡頭,維羅娜一隻手支著桌邊,看向窗外。另一隻手放在桌上的一個小光點裏,手指來回磨搓著桌麵,好像那是什麼有意思的玩具。
“在這種日子裏,真是不想思考那些煞風景的問題。”
“是啊,難得的好天氣。”
椅子後麵,一個矮小又佝僂的身影附和道。
黑色的轉椅轉過來。
“你確定,3號聽見的是那個詞?‘權杖’?”
“3號不會聽錯的。剛才他們說那些,無非是想從您這套到情報。”
“是想從我這套到情報,但不是你想的那種情報——不,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權杖。”
“為什麼......”
“你審問過一個俘虜後,會讓他活著回去打報告嗎?”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他們沒有滅口,是想誤導您。”
“外加威懾。你看,現在要再動手就要考慮到,他們是有準備的。”
“您英明。但那是羅德島,一家醫藥公司。他們會像咱們一樣,幹殺人滅口這種事嗎?”
維羅娜輕笑了兩聲,自己扶住椅子扶手站起來。
“羅德島也許不會。但是你要明白,薩盧佐家的人無論走到哪裏,都是一個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