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湘到午後才回來,回來倒頭便睡,直到天黑才醒來。師徒二人吃罷晚飯,朱子湘就把一個布袋交給譚小苦:“我在前麵走,你在後麵跟,不要跟得太緊。”朱子湘說完就跨出了門,譚小苦在後麵把門鎖上了再遠遠地跟在後麵。
布袋很沉,譚小苦摸了一下,都是一些硬邦邦的家夥,具體是什麼他來不及看,怕走丟了--因為師父在前麵走得很快。
兩人一前一後,相距約五六丈遠,朱子湘引著譚小苦筆直往東北方向走,出了城,再到貓兒橋,朱子湘才停下來。譚小苦走得氣喘籲籲,這貓兒橋他熟,再過去三四裏就是他的老家銅寶山。
“師父,到了嗎?”譚小苦不時用袖子揩著額上的汗珠問道。
“到了,就這上麵。”朱子湘抬手指了一下前麵的山包。
前麵的山包叫貓兒山,是個墳場,譚小苦聽說蕭軒亭就葬在貓兒山上。這一刻,他總算明白師父說的“開開眼界”是什麼意思了,同時他也猜到,布袋裏的家夥無非是鐵鏟之類的東西。
已經是深夜,正是六月初的節氣,天上懸掛一彎新月,星星煞是明亮。田野裏的主唱者仍是青蛙,間或夾雜著其他蟲子的鳴叫聲。
朱子湘白天已經來過此處踩過點,他輕車熟路直奔新墳,就在離新墳不到五丈遠的地方,他突然臥倒,後麵的譚小苦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亦緊隨其後臥倒……譚小苦不知發生了什麼意外,他仔細搜尋,果然發現一塚高大的墳頭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是誰?他坐在墳頭上幹什麼?莫非他知道今晚上會有人來盜墓?
趴在前麵的朱子湘堅持了半個時辰,但他發現墳頭上的人根本就沒有要離開的意思,隻好暫時放棄,他向譚小苦打了個手勢,二人回頭爬出了貓兒山……
譚小苦第一次盜墓就撲了空,這種預兆對他今後從事這一行不知是吉是凶,那時他還小,不知道往這方麵去想,直到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時候,他才明白這是一條不歸之路。
師徒二人默默回到家裏,次日,朱子湘仍然讓譚小苦留在家裏,他一個人外出踩點。
天黑後,朱子湘領著譚小苦出門,讓譚小苦感到意外的是,今晚的目的地仍是貓兒山。在離新墳不到五丈的地方,譚小苦看到昨晚那個人還坐在墳頭上,他本能地就要趴下去,朱子湘一把拉住他,說:“別怕,我白天看清楚了,是個稻草人。”
譚小苦跟著師父走近墳包,果然發現是一個稻草人。他放下布袋,朱子湘背靠著墓碑抽了幾口煙,把工具從布袋裏倒出來。
接下來輪到譚小苦對著一個偌大的墳包發呆了--這塚墳少說也有二百擔土,憑兩個人的力量,一個晚上絕對不可能把這麼多土移開。但在譚小苦的潛意識裏,認為朱子湘應該有其他辦法。
新月下,譚小苦看到帶來的工具十分簡單--兩把鐵鏟,一柄利斧,一柄鋼鑿,一把割鋸,外加一葫蘆茶水……
譚小苦問道:“怎麼弄呢?師父我力氣小。”
朱子湘說:“不用多大力氣,你先幫我望風,等一會兒才叫你幫忙。”
譚小苦於是在墓碑上一邊望風一邊看師父到底怎麼掘墳。
朱子湘把鐵鏟安上木柄,就在墓碑前掘將起來,他的動作十分嫻熟,顯然是慣於此道的。不一會兒,他就掘了一個三尺見方、一人多深的大坑。這時,新掘出的土無處堆放了,就要譚小苦把布袋遞給他,每裝一袋,再遞給坑上的譚小苦把土倒掉……大約忙了兩個多時辰,譚小苦就聽到鐵鏟碰著木頭的梆梆聲。朱子湘在下麵點燃蠟燭,他叫譚小苦把鋼鑿、割鋸和利斧扔下坑去。譚小苦下到坑內才發現,這個大坑到了兩個人深處又向墳墓方向成“丁”字形掘了進去,這樣就能靠近棺材擋板。
工具下來了,朱子湘一個人忙不過來,譚小苦就幫著照明。
蕭軒亭的棺材是楠木製作的,十分厚實堅硬,但它難不住經驗豐富的盜墓賊。朱子湘右手握斧頭在棺材擋板的上首鑿了一個小口子,再用鋒利的割鋸豎著來回鋸動,不一會工夫,左邊就鋸開了一條縫,接下來右邊又如法炮製,最後用斧頭一敲--擋板開了,棺材洞開,刹時一股淡淡的屍體臭味撲麵而來,朱子湘、譚小苦連忙掩鼻躲避……臭味不是太多,但還是出乎朱子湘的意外。蕭軒亭雖然在家裏停了二十一天,又值熱天,但蕭軒亭死時已經脫水,加之大量的陪葬物都很幹燥,隻要棺蓋密封完好,三年之內屍體都不會腐爛。才葬了一天就有臭味,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棺內已經進了空氣,屍體遭到腐菌的侵蝕……憑著多年盜墓的經驗,朱子湘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時候不早了,朱子湘不等棺內的臭氣散盡,雙手就伸入棺內攥住了蕭軒亭的雙腿,然後發力猛拽,把屍體從棺內拖將出來……燭光下,朱子湘和譚小苦都驚呆了,拽出來的蕭軒亭竟然是赤條條一絲不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