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蕭忠看罷蕭子儒寄回的家書,然後還給蕭子玉說:“大少爺已經罷官,這一點是肯定的了,至於怎麼辦,還是先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說。”
蕭子玉歎道:“你說得確有道理,可是哥哥還沒回來,很多情況要問他本人才知道,僅從家書看,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蕭忠說:“大少爺可能很快就會回來,另外還可通過一途徑了解一些內情。剛才我在止戈亭聽人說,《國民日報》上刊有大少爺引咎辭職的文章,二少爺何不去局裏找一份回來?”
蕭子玉當即就令蕭火陽去警察局把最近的《國民日報》全部拿了回來。他與蕭忠費了一番功夫,總算把那篇文章找了出來。主仆二人看罷,總算有了頭緒:原來蕭子儒憑借與蔡鍔的同鄉關係當上了雲南省的財政廳長,蔡鍔因喉疾在日本去世後,他失去了依靠,在官場受到多方排擠。在蔡鍔手下時為了對得起老鄉的扶植,他為官還算清廉,身邊並無多少積蓄。失去依靠後為了站穩腳跟,就不得不花錢去建立新的關係,加之父親去世也用了大筆錢,手頭吃緊起來,無奈中挪用了部分公款,想著情況好轉時再填補虧空。豈料這事被他的對手察覺,向上告發,他的烏紗帽就丟了。主仆二人清楚原委後,一致認為如果有錢,此事不難擺平,哥哥仍可做他的官。錢從何來?當然就是把朱企豐的墓早早掘開。
閑話少絮,卻說農曆七月二十九日這天夜裏,蕭子玉、朱子湘,帶著二十名精壯莊客奔赴譚家村朱企豐墓地。他們安頓在譚小苦家中,由朱子湘指揮分班去墳地作業。
朱子湘選準的挖掘點在一個極不起眼的地方,這讓蕭子玉大惑不解。在他的潛意識裏挖掘點應該在那塊碑文下,因為蔣一浪的祖先曾打開那裏進入過墓室。見蕭子玉有幾分不明白,朱子湘就解釋說:“你知道朱成生為什麼失敗嗎?就因為他選擇了碑文下的墓道口--那個墓道設計的機關多達三十六處,而且都是永久性的,無論多少年,它都能致人死命。”
蕭子玉問道:“是什麼機關有如此厲害?”
朱子湘道:“可分為兩個大的類別--一是機械型的,如陷阱、迷宮,人一進入就永遠走不出來;二是藥物類的,如墓道每處置滿了毒藥,人入內後一不留神觸摸了某一處,毒氣就釋放出來,當初蔣一浪的祖先正是被這種東西奪去了性命。”
蕭子玉唏噓不已:“果然厲害!為什麼要設計兩個出入甬道呢?”
朱子湘說:“很簡單,一個甬道是供築墓室的工匠和殯葬民工使用的,他們進入後就永遠不能出來--就是朱成生掘過的那甬道;另一個甬道是供墓主親賓出入的,因為他們必須親臨現場監督工匠們按照要求來修築墓室,下葬時又要督促民工按規定安放靈柩,所以必須還要有一條安全甬道--就是我們現在挖掘的這地方。事實上兩條甬道都是工匠修建的,他們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多此一舉,機關卻是王府中人設計的,通常是工程接近尾聲的時候趁工匠們晚上睡覺做了手腳。在工程竣工的最後一天,王府中人讓工匠們從安全甬道進入,然後關閉石閘,等到工匠們完成了最後工程要出來時,就隻能走那條做了手腳的甬道。”
蕭子玉點頭歎道:“無情最是帝王家,他們害人真是挖空了心思!”
朱子湘接著說:“下葬的時候也一樣,民工們把靈柩從安全甬道運入墓室,隨即這條甬道就會悄悄關閉,他們就隻能在不自知的情景下踏上了死亡之路。等到民工們中招斃命,躲在最後的王府親兵才輕鬆地啟開安全閘,大搖大擺走出墓室。”
蕭子玉沉思半晌又問:“有一個細節我有極大的懷疑--朱企豐下葬時,王府中的四十八具空棺還等著裝殮那四十八具無頭屍體,也就是說,那一批抬柩民工從安全甬道進入後,還必須從原道回來,是不是這樣?”
朱子湘點頭:“是的,一點沒錯。”
蕭子玉道:“疑點就在這裏,可是在幾年後朱成生按照李石匠臨死前指點的方位去掘墓,為什麼還是中了招呢!”
朱子湘說:“看來蕭局長還真是有心人,這一點幾乎所有止戈亭的聽客都會忽略,唯獨你想到了!現在我向你揭開這個謎底,其實所有的謎底一旦揭穿,都簡單得連小孩都會認為簡單。是這樣的,當李石匠和他的工友們封好了那安全甬道的入口,又把那塊碑文安置好了後,就要去工棚吃最後一頓飯--貓膩也就是在這一刻才有的,王府中人趁工匠不在現場立即把碑文移至有機關的那個甬道入口!”
蕭子玉驚得張大了嘴巴:“原來如此,他們想得如此周到,真是滴水不漏啊!”
朱子湘末了又說:“其實也不是完全滴水不漏,任何害人的陷阱都是有破綻可尋的,破綻正在這塊碑文上麵!當時,出於將來易於檢驗這塚墓是否被盜,我的先祖在碑文下麵用石灰做了一個基座--一個容易碰碎的基座,而李石匠立的碑文就沒有這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