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帳子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和一股股隱隱約約的腐臭,一陣陣的鑽進人的耳中和鼻腔,窗外的風聲呼嘯,樹影婆娑,窗下的紅燭搖曳,襯得屋子裏的影子都是晃動的。
樊幺娘卷縮在一起,全身的力氣都用在手上,不顧皮肉被劃爛使勁掙脫。
她幼承庭訓,詩書女則讀了一肚子,就連及笄禮都是在貞潔牌坊下辦的,
她怎麼可能通奸?
她在繡樓裏住了兩年,日日盼,夜夜盼,原以為再過兩天就能嫁給自小定親的郎君伍靈澤,連嫁衣都做好了……
“怎麼樣了?”
“嬤嬤不如進去看看!”
門嘎吱一聲響起,進來了一胖一瘦兩個身影,肥碩的婆子見了屋中情景一愣,拿出手帕捂著自己的鼻子,這才走到樊幺娘的身邊,帶著幾分不屑的說:
“這做女人啊,你得認清自己的命,沒想到皮子倒是嫩?”
婆子捏起她的臉,湊著燭火端詳一二,警告道:“好好服侍我家三爺,要是爺沒了,你就陪葬!一個破爛的賤貨,這是你能活下去唯一的出路!”
“呸!”幺娘一口啐到她的臉上,
“哎呦,小蹄子!”婆子舉起了手,但到底是沒敢摔下去,隻在嘴裏不停的咒罵。
“我從來也沒有通奸,你最好現在就放我出去,我爹是涼州府同知,我夫婿是今科進士,這北地伍家的長房……”
肥碩的婆子詫異:“沒想到還真是有個大來曆,這不會……”
“嬤嬤放心,賣身契都轉過幾手了,斷不會有麻煩,她的八字著實是好些,這才買了來,你跟嫂嫂說一聲,勞煩她擔憂了,夫君必定會好起來的。”
消瘦婦人說著話,卻是朝樊幺娘看過去,映著燃燒的紅燭,幺娘看清了她的臉。
婦人美極,蒼白消瘦,一雙通紅的眼,眼睛裏是無盡的痛楚,似乎寫滿哀莫大於心死,當她血紅的眼睛看過來時,讓人心裏打怵。
這是帳子裏那重病之人的妻!
“認命吧,今晚便是洞房花燭!”她對幺娘說。
然後引著婆子轉身出去。
“我不認命!”幺娘在地上喊:“我的未婚夫君會來救我的,他會來救我的。”
婦人聞言腳步一頓,卻還是走了。
屋子裏又重新歸於黑暗。
“咳咳咳咳……咳咳咳……水,水……咳咳咳咳……”
婆子進來侍候,大夫進來診脈,帳子裏的男人似乎立刻就要斷氣的樣子,裏裏外外的人都圍著帳子忙忙碌碌。
幺娘挪到最邊上的角落裏,趁著沒人理自己,背後兩隻手在榆木桌子腿鐵皮包角的尖銳處,一下一下的磨。
鐵皮被精細的打理過,尖銳的地方少,
一直磨到天快放亮,屋子裏的人都走了,沒人搭理角落裏的自己,帳子裏的人似乎也沉沉的睡去,再也沒有一點的聲音發出來,隻留下淡淡的腐臭和濃重的香料味在黑暗裏蔓延。
撕拉一下,手上的麻繩斷了。
她顧不上手上的鮮血淋漓和渾身的疼痛,趕緊解開腳上的繩子,拔下頭上叮當亂響釵環,輕輕走到後麵的窗戶處,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