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彎月將沉,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隻能勉強看清這是一處種著花草的院子,
院子裏沒人。
生平第一次爬窗戶,她抬腿翻坐上去,顧不得下麵有多高,直接就跳了下去。
嗯,痛,腳被墩了一下,她站起來立刻就開始跑,卻被一物絆倒,狼狽的跌倒在地上,一隻皂靴出現在她的麵前。
幺娘抬頭,一身短打的護院環臂抱劍站在她的麵前,說:
“回去!”
幺娘咬著牙爬起來,捂著手又從窗戶上爬回去了。
隻剩下地上的一些血跡。
真是好生硬氣!
摔成那樣一聲沒吭,
護院抱著劍暗讚。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
屋門從前麵被猛然推開,幺娘從前門狂奔而出,提著裙子已經跑過了花園,躍出了二門。
外麵值夜的婆子聽到動靜猛追,卻不及她逃命似的狂奔,急忙大喊:
“關門!”
“把門鎖死,姨娘跑啦!”
幺娘聽見聲音急忙轉身,又沿著牆邊兒跑試圖找到角門兒,正看見某段牆矮些打算爬上去。
一把劍攔在了她的麵前,
她轉身向後跑,
護院幹脆捏住了她,
“放我出去,我是被冤枉的,我的未婚夫君是涼州城伍家,名門士子,新科進士,我憑什麼要與你家做妾……”
婆子衝上來按住了這位不認命的新姨娘,捆了個結結實實,又給帶回去了。
屋子裏,
帳子深處又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腐臭味連焚香都掩不住,彌漫的更重。
幺娘被扔在了屋子中央的地上。
婆子走了,
門又被推開,那個消瘦的婦人走了進來,徑直跪在了帳子的前麵,默默的垂淚。
幺娘用盡各種說辭求她,
她一聲不吭,置若罔聞。
半晌,站起身,開門走了。
門口兒,臉色蒼白憔悴,蔓延紅血絲的年輕婦人回看了屋中一眼,又看了看滿院子裏已經被驚起來的婆子,頓住腳步,輕聲道:
“給姨娘準備些飯食罷!”
“是!”
眾婆子應諾。
飯食端進來,幺娘的手被解開,她沒吃,翻手打碎了餐盤,在一片混亂和婆子的罵罵咧咧聲裏,幺娘悄悄的踩住了一塊兒瓷器碎片。
娘親說過,人不吃飯三天就會死了,看來自己昏迷的時間並沒有多久,那這個地方離家並不遠。
等黃昏之後夜幕落下,後院恰好傳來了爭吵的聲音,估計婆子們都去忙碌去了,幺娘打開窗戶,沒看到那個有劍的護院,她悄悄的打開門,順利的從田莊裏逃了出來。
田莊建在鄉野,她自小甚少出門,甚少來過這個地方,但所幸涼州荒涼,幾十裏也沒個人煙,所以建築物也就都格外的醒目。
她朝著遠處的星星燈火,跌跌撞撞的開始跑。
在天將亮時回到了涼州,她已經蓬頭垢麵疲累不堪,無人相識。
回憶著曾經僅有的幾次出門,她沿著街道尋找家的位置。
心裏不停的想,該怎麼為自己辯解,該尋找哪些人作為證人,該怎麼麵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一切,
可唯獨讓她沒想到的是,
映入眼簾的,
是貼滿了封條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