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小小一團,粉雕玉琢的縮在樹叢後,羨慕的看著殿裏的燈火輝煌。
見他看去,那孩子雖然害怕,卻還是溫和有禮的走了出來問他:“哥哥,你是父皇官員嗎?”
他仍記得,燈火映在那雙煙灰色的眸中,是何等無雙的盛景。
“九皇子小小年紀便格外知禮,言行舉止頗有風采,父親得知我結識了他,便時常讓我帶些書籍糕點贈予,也算聊勝於無,好歹緩了幾分愧疚。”
文英笑了笑,悵然道:“可惜後來因為宸妃之死,他性情大變,漸漸成了如今這幅模樣。”
“阿妍到底是怎麼死的?!”
韓忍不禁捏緊了畫卷,又連忙鬆開,撫平了其上的些微褶皺,擰眉問道:“我當年躲去邊關,隻打聽到阿妍病逝的消息,可聽你這麼說,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那就要說到這幅畫了。”
文英長歎著,不忍去看對方的神情:“十年前,先帝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宸妃,過不多久,重新複寵的宸妃便有了身孕。”
宮中妃嬪得知此消息,難免嫉恨,不知是誰做了手腳,告發宸妃私通外男,穢亂宮闈。
“先帝此人……”他頓了頓,跳過了評價:“總之,內侍在宸妃宮中搜出了這幅畫,雖然沒有切實的證據,但先帝因此暴怒,質問宸妃是否仍舊留戀舊情。”
“然後呢?!”
韓忍通紅著眼,急迫的追問:“阿妍不是還懷著身孕,他難道……”
“先帝親手掐死了宸妃。”
……
天空昏黃,地麵開滿了豔紅的花。
荼九禹禹獨行,迷茫的沿著花叢間的小路踉蹌前行。
遠遠的,似有一道人影察覺到了他的到來,天地間便響起了女子溫柔的呼喚。
“平安。”
“阿娘……”
荼九愣了愣,恍惚間,天地翻覆,黃泉碧落換做了暗沉宮殿。
高大威嚴的身影麵目猙獰,他死死掐著女子纖細的脖頸,在對方的拚命掙紮中厲聲質問著什麼。
“阿娘……”
小小的孩童哭喊著撲上去,他撕咬著男人的胳膊,淒厲的哭喊回蕩在寂靜的宮殿,如冤魂哀嚎,刺耳極了。
猙獰的男人吃痛,見女子麵容紫漲,似乎沒了聲息,便將她隨手扔下,拎起了那孩子。
“你這孽種!如此忤逆不孝,果然是那賤婦通奸之子!”
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包圍了荼九,他急促的喘息著,卻仍舊無法汲取到賴以為生的空氣。
脖頸越來越疼,疼到幾乎麻木,他睜著一雙無神的眼眸,死死盯著麵前這個男人,體會著在父親手中失去生命的痛楚。
“陛下!”
蒼老的手顫抖著抱住他,佝僂著脊背的老人擋住了死神。
“陛下,虎毒不食子!你要被世人唾罵,遺臭萬年嗎!!”
荼九奄奄一息的倒在老人枯瘦的懷裏,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麼,隻是執著的望著不遠處肚子圓鼓的纖瘦女子。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