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章 北平和談(4)(2 / 3)

林彪講完這段話,掏出筆記本,一頁一頁翻著,曆數起傅作義大半生的條條罪狀來。但是,不管林彪怎麼講,鄧寶珊還是慢悠悠地吸著香煙,直到林彪口幹舌燥暫停喝水之際,才笑眯眯地問道:

“林司令員!我鄧寶珊雖然是個閑人,可此番卻是有要事而來。我想請教一個問題:剛才你這番高見,是代表貴黨中央和毛潤之先生呢,還是僅屬於你個人的感想?”

“嗯……”

林彪沒提防會碰到這麼個橡皮釘子,竟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鄧寶珊卻掐滅煙頭,漫不經心似的,說他這個傅作義的全權代表,不僅是替傅作義來當說客,也是給解放軍來幫忙。林彪問他:大軍壓境,外援斷絕,北平城指日可下,解放軍有什麼事情需要請人幫忙的呢?不料鄧寶珊卻引據《孫子兵法》,條分縷析,講出了一篇道理——

他說,“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他還講了“困獸猶鬥”、“哀兵必勝”的道理。說是傅作義不戰而收兵進城,現在還擁兵20多萬,糧食彈藥有相當儲備,南京也還在空投接濟。憑借堅固的城防,如果要打,可以隨時出擊,攻解放軍的不備;要守,可以長期硬撐,像太原那樣拖住解放軍的後腿,不能轉戰於別處。如果談和無望,逼得這支部隊變成“哀兵”的話,萬眾一心,魚死網破,解放軍得付出多大的犧牲,來跟他們相拚?握手言和還是有利……

鄧寶珊說完,又點燃了一支香煙緩緩吸起來。會議室裏靜極了。冬日的陽光從雲縫間斜射進雕有福壽圖案的窗欞,幾隻麻雀在簷前追逐鼓噪。這座鄉間財主的深宅大院,顯得那麼恬靜。

林彪低頭不語。羅榮桓在筆記本上,認真記著什麼。他們表麵上似乎都無動於衷,但內心深處卻在暗暗稱奇:這個鄧寶珊的基本見解,為什麼跟中央軍委的決策如此相近?!……

聶榮臻看看大家,開始發言。他開門見山,坦率地說道:

“鄧先生!你剛才的看法,基本符合我黨解決北平問題的方針。和平解放北平,不僅對共產黨和人民有利,對傅作義先生和你,也是十分有利的事情。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才能克服一切障礙,使北平能夠完好地回到人民手中?既然傅先生已下了最後的決心請你來談,如果還想堅持保留一部分軍隊、保留一塊地盤的那套想法,就根本不行……”

鄧寶珊也直截了當地說:“不,傅先生很現實,對原來那套不切實際的想法已不再堅持。他準備全部交出他的部隊,由你們改編,也不再要求保留什麼地盤。問題是,你們得給他以適當的禮遇,使他應該得到保證的東西有一個可靠的保證……”

“鄧先生!你所指的應該得到保證的東西,指什麼呢?”羅榮桓問。

“安全、地位、榮譽。”鄧寶珊一字一頓地說,“而且,不僅是他個人,還得包括他的部下,包括他的被你們俘虜的那些部下的安全、地位、榮譽。”

林彪抬起頭來:“鄧先生!既然如此,我們就可以認真考慮。對傅部改編之後,暫且還可以稱之為華北民主聯軍;對傅作義及其部下的安全、地位和榮譽,我們也一定會給以足夠的保證。該吃飯了,上午就談到這裏,具體問題的討論,下午再繼續。”

吃罷午飯,休息了兩個小時,雙方接著會談。下午的談法,一改上午的格局:林彪大部分時間緘默不語,主要聽羅榮桓、聶榮臻、鄧寶珊、周北峰進行討論。雙方就對傅作義在北平部隊的改編原則和具體辦法,以及對傅的華北總部和部隊中團級以上人員的安排等問題,開誠布公而心平氣和地交換了意見。會談一直進行到深夜,共歸納整理出雙方一致同意的十多條具體條款,談得都比較順利。但是,在談到正式公布《和平協定》的具體日期時,雙方又產生了嚴重分歧:林、羅、聶堅持,協定簽署之後必須在三日內公布發表;鄧寶珊卻毫不讓步,認為至少得給傅作義留出一周的時間。一方擔心夜長夢多,一方惟恐事急生變,雙方的目的雖然都是為了順利實現北平的和平解放,但誰也說服不了誰。爭來爭去,毫無結果,最後,鄧寶珊提出一條建議:將兩種意見一齊電告中共中央,請示毛澤東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