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覺哉翹動著兩撇短須,點頭笑道:“蘭州太閉塞了,急需開展抗日宣傳。這幾天,青年學生們在街上演出的節目,你看過嗎?《放下你的鞭子》、《打鬼子去》……深受老百姓歡迎……”
“你是說聶青田、邢華、甄載明……搞的血花劇團?我還給他們出過點小主意。”
“哦,這些青年學生你都認識?”
“聶青田、甄載明跟我同鄉,邢華是我的老朋友邢肇棠的姑娘,都是夥熱血青年。血花——熱血開出自由花,他們這劇團的名稱,也還征求過我的意見。”
“聽說他們的經費很困難,服裝道具都是借來的,我們能不能發動各界,給他們搞點募捐?”
“好!”鄧寶珊笑笑,“那我先帶頭捐1000元……”
兩人還就開展民運、開放言論等問題,充分交換了意見。直談到深夜才依依惜別,由鄧寶珊派車將謝覺哉送回辦事處。
在謝覺哉的啟發、鼓勵下,鄧寶珊不僅對八路軍駐蘭辦事處的工作給予有力支持,還暗暗支持自己的二女兒友梅,跟一大批進步青年從三原去了延安。
對於青年學生,鄧寶珊一貫很喜歡接觸和交往,發現人才,獎勵後進,悉心培養。北平、南京、上海……每到一地,他總要擠出時間,設法跟那裏的甘肅留學生見麵。鼓勵他們關心國家大事,學好專業,幫助他們解決生活困難。有時還交給一些工作,使他們在實際鬥爭中增長才幹。甄載明,就是他關心、幫助、營救過的許多進步青年中的一員。
1935年8月,鄧寶珊因公去南京。在甘肅學生歡迎會上,正在陸軍獸醫學校就讀的甄載明認識了這位仰慕已久的鄉賢。甄載明畢業後,聽從鄧寶珊的建議,正準備返鄉去山丹軍馬場工作,適逢西安事變發生,交通阻絕,便待在南京賦閑。不久,鄧寶珊為斡旋西安事變的善後問題來到南京,便將甄載明帶在身邊,暫時替他辦事,一起住在首都飯店。因再未帶人,電報、信件、接待,都交給甄載明辦理。
“載明!”有一天,鄧寶珊寫了張條子,交給甄載明說:“我來時沒有帶錢,你找軍政部長徐永昌,去借點錢!”
甄載明去徐公館,徐永昌一見條子,十分客氣,二話沒說,就命人取出1000銀元,派車送甄載明回到飯店。鄧寶珊把這筆錢交甄載明保管,隻叮嚀記清開支賬項,如何開支再也不去過問。
甄載明有點奇怪,探問徐永昌同鄧寶珊的關係。鄧寶珊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跟次辰是老朋友了。我們的政治見解,雖然大不相同,但相互之間,感情一直很深。交朋友,可不能以黨派劃圈子啊!一個人政治上的進步,並不能保證他道德高尚。任何黨派,都有可以信賴的人,都有不可交往的人……”
鄧寶珊這番出自肺腑的交友之談,在甄載明耳邊回響了數十年。
後來,當甄載明回到蘭州,他的工作單位已由軍政部調換到新一軍。他積極參加抗日救亡宣傳,遭到特務嫉恨,曾兩度被秘密逮捕,都是鄧寶珊通過各種關係,將他營救出獄。
1937年9月,日寇步步進逼,張家口、大同相繼失陷,太原、包頭危在旦夕。國民黨中央軍委會將鄧寶珊的新一軍(包括魯大昌的一六五師),和駐榆林的高雙成八十六師編為第二十一軍團,任命鄧寶珊為軍團長,令其進駐榆林,堵擊日軍西侵。
新一軍官兵歡呼雀躍,摩拳擦掌,立即開拔。鄧寶珊命令部隊按新十一旅、一六五師、新十旅的行軍序列,經平涼、西峰鎮、環縣、定邊向榆林出發,自己隻帶領參謀長俞方皋、參謀趙一清和兩名譯電員,乘飛機先期飛赴榆林。
出發前夕,蘭州各界在東校場舉行了規模盛大的歡送會。麵對家鄉父老同仇敵愾、歡送自己的子弟兵奔赴抗日前線的感人情景,鄧寶珊雙眸閃爍著興奮的火花,向巍巍蘭山,向滔滔黃河,宣誓一般,發表了自大革命失敗以來最慷慨激昂的講話:
“父老們、同誌們、朋友們:有這麼多人來歡送新一軍開赴抗日前線,使我滿腔熱血像黃河一樣在胸中翻滾!多少年,我們都是自己人打自己人。今天,才能為挽救民族的危亡,而去跟日寇拚命。抗戰可能是長期的,也肯定是十分艱苦的,要付出重大的犧牲。但是,隻要全國上下,萬眾一心,團結對敵,最後的勝利就一定屬於我們炎黃子孫!……相信我們吧,父老們,隴上健兒決不會給家鄉丟臉!讓我們把前方和後方結為一體,在抗戰的烈火中,爭取國家民族的振興!……”
飛機就要起飛了。甄載明領著一大群青年學生擁向舷梯旁,千言萬語,在一雙雙年輕的眼睛裏噴湧。鄧寶珊搖著手,深情地叮囑他們:
“暫且留在後方吧!如果需要,我就給你們寫信。宣傳抗戰,喚醒民眾,蘭州的工作也還需要你們……”
不知是誰起了個頭兒,頓時,一曲氣壯山河的抗戰歌聲,伴和飛機發動機的轟鳴,響徹機場上空……
注:
①何振中:當時蘭州著名的秦腔演員。
②放桑:將鬆柏枝葉點燃起火後,加放酥油、炒麵。為藏民迎接活佛的隆重禮儀。
③鄧家二爺:鄧家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