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社員們的心裏話和口頭話(3 / 3)

“齊三哥說的不假,咱這離城這麼遠,來回就是兩天。你說辦一次事三天多嗎?不多!隊長這破差事好漢不惜幹賴漢幹不了。”

“隊長這活就是個冤大頭,你幹好了沒人領情,說你個好,你稍微出點偏差給你放大一百倍!說你這個說你那個——反正就是都不對吧!好事不出門差事傳千裏!”

“人嘴兩扇皮,咋說咋有理。嘴長在他身上............”

三怨更來勁了,“咱不說別的,就為生產隊操這個心,沒功勞也有苦勞哇!難道因為當個隊長,連個隨禮的工夫都沒有了?人情交往都得斷?我就說實在的吧,誰當隊長不興占一點方便?不的,當這玩意幹啥呀?——有癮那!我就是個直腸子,不會油嘴滑舌,油腔滑調,嘴上一套被地一套!”

他的話很有煽動性,也很有代表性。幾千年來形成的“當官做老爺”的封建思想,在他們的腦子裏根深蒂固。他們認為,當官就是高人一等,就是比別人優越,少幹點活多吃點館子太正常不過了。如果連這點好處都沒有,誰還爭著搶著當這個隊長幹啥?他們心裏是這樣想的,自己當上隊長也是這麼做的。星星點點老百姓也理解也接受。可是,這世上一個“懶”一個“饞”很有誘惑力。一旦沾染上,很難去除且愈演愈烈。“三天”像例假一樣在三怨身上規律的表現著。社員們看在眼裏,煩在心上,就給他貼上了“齊三天”這樣個標簽。意思是,他每月不管有事沒事,都要找借口進城喝上二兩小酒、吃上一盤尖椒幹豆腐,再在牛糞點錢回子處住上一晚上,第二天回家,一共花三天時間。他自己不覺景,在群眾眼裏卻是清清楚楚的一個“好吃懶做”的賬。這樣的隊長他們很有意見。然而,有人提出來,他也不以為然,拒不接受。

“你是說誰?明說出來,誰口是心非陽奉陰違也不行!共產黨的幹部就得以身作則吃苦在前,享受在後!”

“我到不是說你,童書記!要是都像你那樣,早都共產主義了。”

“你這是什麼態度?”

三怨道:“童書記,我說的是實話,咱不能眯著心眼子說瞎話,你這些年是一心為老百姓,想讓老百姓都像你一樣大公無私,以社為家。可是老百姓沒有你那麼高的覺悟,不可能達到你的高度,當隊長的也不比老百姓強多少,他們當隊長的目的也不全像你想的那樣,想到的是當隊長起碼可以少幹點活,輕巧一點。甚至還可以得到一點合理的好處。不但生產小隊隊長這樣想,就是大隊長、公社社長他也有這樣想的?你信不信?”

童世年氣紅了眼,“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歪曲群眾和領導幹部的覺悟!是胡說八道!”

三怨也是一不做二不休,反正是得罪了閻王爺養不住小肥豬!既然得罪了就得罪到底!他聳了聳肩膀,誠意十足地說:“童書記,此前我還敬重你佩服你!敬重你佩服你為老百姓說實話做實事兒,現在,就衝你剛才說的話我就不敬重你了,更不佩服你。你不是說實話,而是憑自己的的感覺說話。你說哪個隊長沒有小心思?社員真的像你說的那樣覺悟高嗎?我咋這麼看不起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

童世年還是理性下來,態度和藹了許多,“齊隊長,思想認識上的問題這樣一抬一夯的是辯不出是非曲直的。你有你的看法,我保留我的觀點。”

三怨倒還是話意未盡,“不是看法觀點不同,而是實際他就是這麼回事!你說哪個隊長天天想著參加生產勞動了?哪個不想這大熱天能躲就躲?隻不過我是把他實話是說出來了,人家尖活的心裏這樣想嘴上不這麼說罷了。”

“行啦!咱倆別強,將來大家會明白誰說得對,誰說的不對!”

“誰說的對,誰說的不對,我不敢說,可我說的是真話,不是假話。”

齊深上前說道:“三叔你就別說啦!童書記說的是對的,大家都應該以社為家,心往一處想,勁兒往一處使,生產隊才會好。生產隊就是以勞動為主,咱當隊長的就該和群眾一起勞動,帶動群眾的積極性!至於社員心裏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即使你問他,他嘴裏說出來的也未必是他心裏想的。他心裏想的既有為公的成分也有自私的成分。這些成分的表現及占比多少完全和我們的領導有關。我們的任務就是發揚大公無私,反對假公濟私!”

夏天過去了,秋天來了。苞米的紅英快落了,高粱曬青米了。公社下達了修築公路的任務。大家扛著鍬、抬著抬筐或土兜子把路麵深坑墊平,車轍平整好,路兩邊的馬路牙子修築整齊。每人兩天的義務工。這鄉村土路一春一夏的車壓馬蹬,早已凹凸不平。一段一段的有的出現大坑,有的大包小留。社員們每年都要對本公社內的路段進行平整,以備冬天送公糧或大車進城 順利通行。修完公路,就下達了修建公社糧庫的任務——每人五天的義務工分攤到各生產隊。今秋的公糧就不用往蟲城送了。社員們覺得這一切看似和本屯無關、和種莊稼更是無關。可是仔細一想,修路也好、修糧庫也好,割完地的農田水利大會戰也好,哪一樣不是和自家的出行、防汛等切身利益息息相關呢?可這樣的認識需要有人去引導,就像春天小草發芽萬物複蘇,需要陽光去普照,需要春風去喚醒、需要春雨去通報。她們的成長更是離不開陽光雨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