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學校到生產隊(3 / 3)

廣播裏傳來了“敢叫日月換新天”的歌曲。

休息了。河壩上、河道裏、樹陰下,人們有躺著的有坐著的有站著遠望的............廣播裏播送著報道:奮戰新開河,——大搞秋季農田基本建設。這是郊區廣大人民響應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號召,興修水利防旱排澇............

老組長齊萬山聽到廣播裏講興修水利防旱排澇,心情特別興奮,舉雙手讚成。他說,\"自打人民公社成立以來,郊區的領導就對修河這件事抓得特別緊。在這之前,一到雨季,咱這地方受八下子氣。就咱家北壕溝雨一停就漲水,眼瞅著水往上漲,一會就是一寸高。那時齊老歪屯東頭喊到屯西頭,堵河啦!北壕溝冒漾啦!全屯子也就是五六十壯勞力,大家行動又不齊,齊振軍更是不找到頭上不帶動彈的。等人到齊了,河水冒漾了。那可真叫頭疼醫頭腳疼醫腳,哪塊冒漾堵哪塊兒,結果是這塊堵上了那塊又冒了。按下葫蘆起了瓢。那時,哪是北壕溝一條河呀?西北還有褲襠河,更是九河下梢,東麵的南麵的西南的水都會到這兒了。全屯子就五六十個勞動力,哪能忙得過來,這兩條河就把人折騰賴了。公社化的頭一年,全公社組織社員修人口水庫。從南到北一道底寬二十多米,上寬十來米,長二裏多地的大壩把東邊上遊下來的水全部攔住,從此董家窪子、東良屯的水再也不溝滿壕平了,北壕溝的水也不冒漾了。今年修新開河更是一項大工程——是全區的大工程。說不定全省的工程也不一定。不管你是受益還是受害,一聲令下,全區動員。全國一盤棋、全區一盤棋。人多力量大,天大的困難也不怕!隻要是想幹,就沒有幹不成的事!不光是咱們這兒,各公社都是。修水庫、通河道,南樓的水再也不平麵推了。說實在的,興修水利咱們是最借力的。咱們這是九河下梢,除非不下雨,一下雨全彙聚到咱們這兒。自打修了水庫、東撇的水是再也下不來了,全圈在水庫裏。那水庫能容得下二十個孤水泡的水。這輩子不用擔心北壕溝冒漾了。這次修完新開河,南樓方向的水就不用擔心了。咱們這再也不受水災的氣了。\"

號聲響了,開始幹活了。

白天勤抬起扁擔,泥兜裏近立方米的土壓在破皮的肩膀上鑽心地疼。

一天的勞動結束了,白天勤的肩膀揉出了鮮紅的血,浸透了白襯衫。

“那肩膀頭子咋還磨出血了?”父親心疼的說。

母親接道:“還不是瘦?肩膀頭下就是一層皮,你沒看鎖子骨都露出來了。都是小時候沒吃著好的,都怪他奶奶一個雞蛋也舍不得給孩子吃。小孩子要是小時候挒搭著長大了也不會健康敦實!這孩子從小到大就沒胖過!”

父親不吱聲了。

“咳!行模樣修河幹啥,”母親說。

“媽!修河是累,可這是造福子孫千秋萬代的事,怎麼能說修河幹啥呢?修好這條河,再也不用擔心發大水了。忘了,前些年南樓的水平麵推來,水過之處,房倒屋塌,各家的柴垛,雞鴨鵝狗扶搖直下。人們苦不堪言。這條河——”

白天勤的父親按捺不住,“這屯子我的記憶裏就有過三場大水,其中最大的一場是我四十歲的時候。那是下了七天的大雨,溝滿壕平。人們已經感覺不妙,怕水進屯子。大家聯合起來把屯西一直到屯子南邊疊了一尺高的土壩。大家心想這水再大平地也就一尺哪不是?當天夜裏又是一場瓢潑大雨。人們從睡夢中醒來,水進了屋裏。人們大喊發水啦!那可真是各家自掃門前雪,拿著洗臉盆往屋外㧟水。那是這屯子最大的一場水。多虧是第二天雨就停了。那幾年人們怕這水可是怕的一天老高要了。可是,這防水防不了哇,他不是一家兩家的活、也不是一個屯子兩個屯子的活,老百姓有啥招?隻好聽天由命!現在這政府可真是為老百姓著想,把這水是治住了。不像上些年那樣瘋狂了。”

提起那段曆史,歲數大點的無不震驚。俗話說,水火無情。那可真是不管窮富、不管老弱病殘一律打家夥,誰也逃不過。那年頭洪水泛濫是家常便飯,輕則淹沒莊稼,重則摧毀家園。要飯的哪年都有。合作化後洪水逐漸得到控製,人民公社成立後決心徹底根治。在全國一盤棋的思想指導下,統一規劃統一治理,修築水庫、疏通河道,一定使洪水被乖乖馴服,再也不是脫韁的野馬肆意奔騰。

白天勤讓母親做了一個棉墊墊在肩上,繼續奮戰在新開河水利大會戰第一線上。

秋季農田基本建設一直到上凍。這年由於河灣大隊各項工作突出,被調往人口鎮農電所。剛剛退伍的齊福美接任了河灣大隊黨支部書記職務。齊三天隊長又重新回到河灣六隊。

“三哥又回來啦?”

“我說三哥早早晚晚還得回來嗎。”

“三哥,錢回子那奶牛場得糞點是不是還繼續辦下去呀?”賴國安明知故問,沒話找話。

“那當然,不但辦下去,而且要辦好。要和奶牛場搞好關係。為明春春耕做好準備,完成二十馬車牛糞任務。”

“一定辦到!”賴國安下保證。

生產隊剛打完場,齊三天就安排齊萬象推了二百斤紅粘穀,並給賴國安捎去信兒,讓他明天接應齊萬象,兩人一起把小黃米送給錢回子,打點奶牛場大小領導。

寒風凜冽,正是滴水成冰的時節。社員們聚集在西河套拐彎處刨凍土。

“三天又幹啥去了?是不是又進城了?”齊友傑明知故問。

“不知道。可能又上糞點了。”會計陳雁江說。

“是狗改不了吃屎,待懶了吃饞了。幹活難受,粗茶淡飯咽不下去,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五十多歲的人了,生就得骨頭張就得肉。”李磨盤說。

“積非成是積習難改,老毛病不易去根!”白天勤說。

住工了。生產隊門口聚集四五個人,齊三天、齊長福、孫老疙瘩,還有齊德發。

“好馬!確實是一匹好馬!”齊德發讚不絕口。

“這是一匹戰馬——軍隊的戰馬。部隊的馬匹管理員不知咋著急呢!”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齊長福說。

“不管那些,咱又不是偷的。把它栓到圈裏,三天沒人來找就是咱們隊裏得了,起碼能多勾三角錢。”齊三天說。

“三叔,還是到大隊報告一下吧?不報告待會齊書記回來你也要跟他說一聲,這匹馬指定是部隊跑出來的,你看屁股上還打這數字呢!”

“你不要管那些,就照我說的做。”

年底,在整頓領導班子會議上,社員們揭發齊三怨不參加生產勞動,借搞生產隊和奶牛場關係之名大搞請客送禮之風,窩藏軍馬等問題。白天勤成了積極分子。他深刻地認識到能否把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貫徹到底,反修防修,在生產隊領導班子就是決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