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血漢族魂的偉大君王(1 / 3)

--北魏孝文帝拓跋宏

文明馮太後於公元490年逝世後,孝文帝才真正做了皇帝。他親政時間雖然隻有短短的九年,卻完成了北魏從平城遷都洛陽、漢化、改革等等在中國曆史上影響甚巨的曆史任務。可以這樣說,日後隋、唐光榮赫赫的大一統國家,孝文帝拓跋宏是真正意義上的奠基者。

雖然文明馮太後生前“威福兼作,嚴明猜忍”,有過棒罰孝文帝的舉動,甚至一度曾想廢黜這位孫皇帝,但孝文帝至孝天性,“酌飲不入口五日”,毀慕過禮。“絕酒肉,不內禦者三年。”漢族大儒們往往假裝在父母墓前作廬守墓,常常出現偷偷與妾侍生子的醜聞。孝文帝鮮卑君主,自小受著無比正統的儒家教育,孝行嚴謹,真正做到了德行如一。在他短短的九年執政期間,多次到馮太後的永固陵拜謁,思念祖母的撫養慈恩,著實令人感動。反觀前後漢族政權,母後臨朝後,一俟幼君長成,坐穩帝座,總是逐漸顯示出對“牝雞司晨”的憤慨、怨毒之念,在太後死後一般都是宣泄無遺,不念一絲嫡母護育之恩。

長圖遠略

遷都洛陽

公元493年(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七年,南齊武帝永明十一年),經過深思熟慮,孝文帝準備遷都洛陽。

孝文帝遷都,史書上所講的原因太過簡單:“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風沙常起,將遷都洛陽。”寥寥數語,給人以孝文帝遷都好像隻是因為平城氣候所致。其實大謬!從道武帝拓跋矽以平城為都城,就不斷四處遷移人民聚集在平城周圍,計口授田,采取漢人製度,從事農業生產。六鎮兵民之糧,率多取於平城供應。後來,京城人口日益增多,官吏隊伍逐漸龐大,糧食供給問題慢慢凸顯出來。明元帝時期,每逢欠收荒年,北魏大臣們最重要的朝議就是商量是否遷都。因為當時交通極不發達,用牲畜從關內運糧到平城,不僅沿途消耗多,成本也極其高昂。而洛陽處於北魏王朝的相對中心地帶,可以“通運四方”,加之平原地區交通便捷,民以食為天,這樣一來就解決了最根本的問題。

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平城的地理位置太接近北方蠻族柔然。道武帝、太武帝時代,胡血勃勃,戰士凶悍勇武,自然可以把柔然打得嗷嗷狂逃,不敢輕易窺視。隨著北魏日益南擴,王朝的軍事實力和將士素質卻不升反降,打南朝沒問題,對付凶悍又多良馬的北方柔然仍有吃力之感。平城鄰塞,稍不留神,柔然鐵騎就可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平城包圍起來,國都如果有了閃失,北魏王朝就有可能會轟然中坍。明朝之亡,其實就是亡於定都北京,使得滿洲鐵騎入關後可以飛速而至撲殺。明成祖朱棣雄豪,當時的明朝軍將都是和蒙古人打過仗並取勝過的爺們,無論體力和心理都有優勝感,因此在北京定都可以安然無恙。明朝末期,即使用克隆技術製造一個百分百保真的明成祖重為皇帝,軍非昔日軍,將非昔日將,戰士們更是體格孱弱,安於享樂,清兵打來照樣玩完。因此,孝文帝遷都洛陽真乃明智之舉,不僅可以避開北來柔然的危險,又可以借機南擴,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混一南北,成為中華正統帝王。

當然,當時遷都的選擇,有洛陽和鄴城兩處地點。洛陽位於黃河南岸,鄴城處於黃河北岸。文成帝時代,大臣們的遷都之址多傾向於鄴城。因為冀、定二州的糧食、布帛是北魏的主要收入來源。但是,一直受正統儒學熏陶的孝文帝以華夏正朔自居,自然要定都傳統的京都洛陽。鄴城之地,曹操曾據之遙控漢朝,羯族石勒和前燕慕容氏也曾經營過,總讓人感覺定位不正。因此,孝文帝的洛陽之選,實可謂是費盡心思。

孝文帝決計遷洛,又恐群臣不從,便以討伐南朝齊國為由,派人當朝卜卦。太常卿呈上卦象--“遇革”。

孝文帝作欣然狀,“湯武革命,應於天而順於人!”“群臣莫敢言”,大家不知這位銳氣正盛的帝王葫蘆裏麵賣的什麼藥,都不敢接茬兒。

孝文帝的叔父、任城王拓跋澄出班,謹慎而又堅決地表示了不同意見,認為南伐不合時宜。

散朝後,孝文帝把拓跋澄喚入內宮,對叔父講出實言,“當時就卦論卦,我怕眾議紛紛,阻我大計,因此朕聲色俱厲,以威嚇文武群臣。我大魏興自北方,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地,非為文治之都。移風易俗,其道誠難。朕欲以南伐為名遷都中原,卿以為何如?”

皇帝講出實話,任城王拓跋澄也隻能附和:“陛下欲依憑中原以經略四海,正是周、漢興隆的氣象啊!”

孝文帝不放心,又問:“北人習常戀故,必將驚擾猶疑,怎麼辦呢?”

拓跋澄此時回答果斷,“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聖機獨斷,那些人又能怎樣?”

孝文帝大悅,連說:“任城王,你真是我的張良啊!”

雖然有數位大臣上書諫阻,孝文帝心意已決,拜辭文明太後永固陵後,率三十萬大軍,遍從文武,以南伐為名,浩浩蕩蕩向洛陽進發。

十月,大軍到洛陽後,“霖雨不止。”孝文帝先下詔令“諸軍前發”,然後,他自己戎服乘馬,做出執鞭禦駕親征的模樣。

文武大臣見狀,忽喇喇跪倒一片,紛紛攔阻。事先安排好的主要“演員”李衝作反對狀,高言道:“陛下南伐,天下人所不願,隻有陛下您一人想這樣做。為臣等敢以死諫阻,請陛下勿行!”

孝文帝也作大怒狀:“朕正欲經營天下,一統南北,卿輩儒生,屢屢阻我大計,再欲攔阻,刀斧無情!”說著話,孝文帝策馬,揮鞭欲去。

安定王拓跋休等人沒經過“排演”,見狀大驚,一擁而上,抓馬籠頭的抓馬籠頭,拖後腿的拖後腿,聲淚俱下,阻止孝文帝親征。

看看火候差不多,孝文帝故作沉吟狀,似乎被群臣打動的樣子,便說:“這次興軍動靜甚大,動而無成,何以示後?朕世居幽朔,欲南遷中原。如果你們不讓朕南伐也行,我們就遷都在洛陽,諸位以為如何?”

預先安排好的“群眾演員”南安王拓跋楨見機發言:“成大功者不謀於眾。如果陛下停止南伐,遷都洛邑,此乃臣等之願,萬民之幸也!”

群臣皆呼“萬歲”。隨眾之心,萬口一詞。

其實,大臣中諸多的鮮卑人都不想遷都洛陽,但又都“憚於南伐”,兩害相權取其輕,就都退而求其次,不再竭力反對遷都。

如此大事,一舉而定,孝文帝自然歡喜。十一月,他留尚書李衝和將作大匠董爾等人留據洛陽營造新都城,自己途經鄴城,暫還舊都平城。

遷都洛陽,是北魏孝文帝一生中最重要的功業之一。眾所周知,曆史上所有的改革都是非常艱難的,而國家的遷都更是事關國體關鍵中的關鍵。雖然歌謠中有:“悲平城,驅馬入雲中。陰山常晦雪,荒鬆無罷風”,但不少中老年鮮卑貴族仍舊留戀“老家”的生活風俗和習慣,洛陽一帶的氣候,於他們而言還是太濕熱了些。孝文帝遷都,最根本的考慮是文化、政治意義層麵的,隻有遷都於傳統漢地,才能真正徹底漢化,填平鮮卑和漢人之間的心理鴻溝,從根本上消除種族之間的矛盾。最終,孝文帝在實際意義上取得了成功,尤其他稍後施行的門閥政策,不僅維護了鮮卑高門,也同時大大提高了漢族高門的地位,使二者處於平等地位,完全消除了西晉末、東晉十六國時期胡人國家成立後那種不可調和、不可避免的民族矛盾(當然,北魏最終又滅亡於六鎮起義的階級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