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命運”在這裏所指的並非是帝國具有什麼樣的命運,而是指羅馬共和國的結局,它那龐大力量的最後結果,是走向一個帝國,走向帝政製度下的帝國的命運。所以,區分具有帝國實力的共和國和帝國是必要的,這種區分中,暗示著本書要解決的兩個問題,一是為什麼羅馬共和國能夠實現帝國實力;二是為什麼羅馬共和國最後竟然變為人民沒有自由的帝國,這場轉變是場悲劇,它的人民為什麼願意放棄這種自由,共和派的力量為什麼無法阻止這種轉變。我在寫作的過程中時時刻刻不忘這兩個問題,其思考也彌漫在字裏行間。

我們的共和國和羅馬共和國,都是共和國製度,它們之間具有很多相同點,國家的政治領袖和人民代表大會,可以比之為羅馬的執政官和元老院,可這種表麵的相似並不能掩蓋很多重要的差異。羅馬的執政官是由元老院選舉出來的,而非走形式,對於執政官的權力,有人民選取出的護民官對之製衡。另外,除元老院為權力的合法來源外,還有人民大會和百人團會議,有點上議院和下議院的意思。羅馬共和國還建立了一個原則,即所有的官職,必須附有被申訴權(複議權和訴權),這實際上就使所有的權力得到限製,官員不能無緣無故的濫用權力。這就是羅馬共和國政體的均衡之道,然而這種均衡的形成並非因為他們聽命於一種均衡哲學的指導,而是因為他們熱愛權利和自由,平民階層和貴族階層的鬥爭使然。羅馬共和國的政體的各項設置,並非一開始就存在,而是在實踐中磨合出來的,是一群人的行為的自然結果。在那樣遙遠的時代,他們能創造出如此傑出的製度,不能不說古羅馬人是政治天才。

可見,製度不是最重要的,其原因在於,首先製度並非萬能,迦太基也是共和國,可是他不幸的滅亡了;其次有什麼樣的人才會有什麼樣的製度,而不是製度創造了人,製度隻有基於一致的信念才是有效的製度。再好的製度套在軟弱的民族身上,馬上就變形甚至崩塌了,相反勇敢勤勞守信,愛好自由的民族能夠自我生發出卓越的製度出來。所以,成就帝國實力的共和國的關鍵因素在於人,在於共和國製度下的政治領袖和人民的政治道德、智慧和性格。我把這些因素看作羅馬成就的原因。

羅馬人成就帝國所具備的政治道德、智慧和性格,是否是他們獨有的?不是!因為這種精神上的因素和生理基因、地理和財富等因素是不同的,後者們都可以通過繼承而客觀的保留下來,而精神卻不一樣,他是個人和民族的意誌所決定的,它不會因為祖先祖輩具備而具備。現在的意大利人已經不是古羅馬時期的羅馬人,現在的希臘人也不是那創造偉大希臘文明的希臘人了。相反,這種精神後來被不列顛帝國、美國所“繼承”。然而它們能否永遠“扣留”那種政治道德和精神?這也是不可能的。不列顛帝國已成往事,而美國也在濫用它曆史上的那種政治道德所建立的信譽,這是一種危險的跡象,其民主製度能否扭轉這個危險的趨勢,還有待觀察。我希望我們能繼承這種精神,並以此為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