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嬪自身有許多毛病,除了年輕不懂事、貪玩外,還花錢大手大腳。她出身滿族世代權貴人家,錦衣玉食,講排場慣了,進宮後也是用度無計,對太監、宮女時有賞賜,花錢如流水。清朝給後宮妃子們發的“例錢”(也就是工資),珍嬪早早就花光了,暗中靠向姐姐瑾嬪借貸和吃老本過日子。有的時候,光緒皇帝也塞給珍嬪一點錢財,但很快也花完了。甲午戰爭期間,巨大的戰爭成本壓得清朝和光緒喘不過氣來。後宮以身作則,帶頭縮減開支,共度國難。這可把珍嬪給難倒了。珍嬪從小在富貴人家長大,不知道“節約”為何物。本來日子就緊巴巴的,現在縮減開支,珍嬪的日子完全過不下去了。內心失去平衡開始驕縱的珍嬪失去了理智,決定搞創收——賣官。
珍嬪的能力著實不錯,很快就組成了一條“買官—賣官”的產業鏈。堂兄誌銳負責拋頭露麵,聯絡買主,提供商品;珍嬪負責給光緒吹枕邊風,塞條子請托。珍嬪還勾結奏事處太監,掌握人事消息,又拉攏住所景仁宮的太監上傳下達。買賣的官職也從縣官逐步上升為道台知府,利潤可觀。珍嬪拿大頭,其餘由各個環節人等分配。看著源源不斷而來的錢財,珍嬪可以在緊縮銀根的背景下大把花錢了。她很喜歡享受這樣的生活。光緒依然寵幸珍嬪,隻當愛妃開始關心朝政了,沒有其他的想法。最後珍嬪賣官成了後宮半公開的秘密,蔓延到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19世紀末期,民間報紙和筆記閑書流行,為我們記下了不少珍嬪賣官的趣聞軼事。
江蘇蘇鬆太道道台的位置很重要。它名義上是管理蘇州、鬆江兩府和太倉州的道台,但駐紮在最先開放、迅速發展的大上海,兼管上海海關事務,俗稱“上海道”。這個職位雖肥但職責重大,牽動東南,因此官員們雖然內心垂涎卻不敢貿然請任。有個叫魯伯陽的富豪,見上海道台出缺,就給珍嬪塞錢,想得到這個肥缺。光緒看到珍嬪請求任命魯伯陽為上海道台的條子後,批準了,轉給軍機處。軍機處的各位大人浸淫官場幾十年,人脈極廣,可就是沒有聽說過魯伯陽這個人,查閱所有具備相關任職資格人員的檔案也沒有此人,隻好不恥下問,詢問朝中大臣。滿朝大臣都不知道魯伯陽是何方神聖。軍機處隻好回報光緒皇帝,不知魯伯陽為何人,請皇上明示。光緒皇帝隻見過珍嬪遞的條子,他也不知道魯伯陽為何許人也,就說你們去吏部查查天下所有官員的資料,我也不知道他是誰。當時禮親王是首席軍機大臣,聽光緒這麼一說,明白了。皇帝都不知道魯伯陽是誰,卻直接任命他為官,一準是走後門的暴發戶,翻遍吏部檔案也不會有這個人的。禮親王聰明,回答說,既然皇上恩準特任了,就不用查了,發布委任狀吧。
珍嬪賣官事件中最出格的一次是任命一個叫做玉銘的人擔任四川鹽法道。地方主官赴任前要進宮“陛見”,接受光緒皇帝的詢問、告誡和慰勉。光緒一“關懷”就出事了。他先問玉銘的履曆:“你以前在哪個衙門任職啊?”光緒這是問他之前的官職。玉銘沒當過官,又不會說話,張嘴回答:“回皇上,奴才在木器廠當差。”話一出口,朝堂上的大臣們都樂了,原來又是一個“特任”官員啊。光緒臉上也掛不住了,叫玉銘將履曆詳細寫來。玉銘就拿著紙張筆墨,跪到殿門外麵寫去了。問題是玉銘壓根兒就不識字,玉銘不識字但是有錢,想買個官光宗耀祖,珍嬪和她兄弟也沒細問就收錢了。誰想還要當著滿堂文武的麵寫字啊?過了好大一會兒時間,光緒問怎麼還沒把履曆交上來啊,太監出去一看,玉銘跪在地上,汗流浹背,隻在紙張上畫了歪歪扭扭幾條杠。新任四川鹽法道竟然不識字!消息傳出,輿論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