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如何走出書房的,蕭十一郎已記不清楚。隻記得當連城璧一手拍上他的肩膀時,他才恍然回神,眸子裏有了些許顏色。
“你怎麼了?”連城璧仔細打量著蕭十一郎的神情,疑惑問道,“出什麼事了?”
第一次見蕭十一郎這般失魂落魄,連城璧驚異之餘,更多的卻是想知道,究竟是何事會令生性豁達的蕭十一郎這般落寞痛苦。
“城璧,”蕭十一郎下意識抬起頭來,卻又立即低下頭去閃躲著連城璧的目光,瀕臨絕望邊緣的心仿佛在被人用刀淩遲般劇痛難忍。
“蕭十一郎,你到底怎麼了?”連城璧微蹙雙眉,猶豫片刻後伸手抬起蕭十一郎的臉頰,逼他視線與自己相對。卻在見到他的瞳眸被一片絕望悲傷所覆蓋時矍然大驚,“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連城璧那清透如水的眸子倒映在蕭十一郎眼底,沒來由得令他感到心髒一陣狠地抽痛。
幾經深呼吸後,蕭十一郎強忍了心底那欲要呼嘯而出的悲愴,強顏歡笑道,“沒事。”
連城璧雙眉一蹙,正要開口質問,又想著蕭十一郎性子與自己最為相似。若他不想說,即便是再問也是枉然。當下也隻得歎氣道,“罷了,等你想說時再來告訴我吧!”
說完,連城璧轉身往驚鴻閣走了去。
蕭十一郎站在原地目送連城璧背影愈見走遠,心底悵然一片……
連城瑾和靈鷲二人剛出姑蘇,便被沿路追來的小公子和雪鷹趕上。
四人正麵交鋒,小公子求勝心切,又急於立了功好去逍遙侯處討些歡心,便將懷中藏匿許久的毒朝靈鷲身上灑了去。
雪鷹連日來和小公子在一起,自然知道那毒的厲害性。如今見靈鷲忙於應敵也未曾注意,雪鷹雖記恨他護連城瑾而拋棄自己這唯一的弟弟,然而要親眼目睹他死於身前卻也不忍,當即手中長劍一揮,從背後刺進了小公子的身體。
小公子直到死也未曾想過雪鷹會倒戈相向背叛他。掙紮著轉身瞪向雪鷹,小公子張大了口想要說話,然而還未等他有所言語,雪鷹再次補上一劍,將他立時斬殺。
連城瑾嚇得大叫著躲到了靈鷲背後。雪鷹憤恨地看著靈鷲和連城瑾道,“你不必謝我。我沒有幫你,也沒有承認你這個大哥。我所做的,全是為了我自己。”
收回長劍,將血在小公子身上抹了幾下後,雪鷹從他懷中掏出幾隻小瓶縱身一躍,瞬時消失了蹤影。
靈鷲追趕不及,隻得眼睜睜望著他離去。愣了半晌神後,又覺得和連城瑾這般私自離開大為不妥,便趁連城瑾不注意之時捎信一封請人送至無瑕山莊,隻說連城瑾犯了性子要出去遊玩,自己勸阻不住隻好左右跟隨以保周全。
信送到無瑕山莊連城璧手中時,連城璧正為沈家之事而倍感煩悶。
從白楊送來的賬目不難看出,沈家內裏虧空比無瑕山莊更為嚴重。如今兩家均無一絲銀兩,若要保住沈園,除非賣了無瑕山莊,否則再無它法。
白楊綠柳二人大為反對。想連家在武林上也是素有聲名地位,豈有落到最後竟是要賣莊來保全沈家之理?
連城璧知他二人一心為無瑕山莊著想,但如今也已是山窮水盡,無力回天。況且自連城璧斷袖之事傳出武林後,無瑕山莊的名聲便日益落下。現今江湖上又不知從何處傳來消息,隻說連城璧不仁不義,過往一切不過是麵上功夫、虛情假意,實難擔當“君子”二字。
就在連城璧為沈家之事煩憂時,沈太君去世的消息傳來,無瑕山莊大為震驚。
還未等連城璧收拾心情準備前去悼念,江湖上又傳言沈老太君是為無瑕山莊少主連城璧所殺。一時間,流言紛飛,竟分不清孰真孰假。
然而沈璧君卻聽得清楚看得明白。沈太君去世前的夜裏,有人無故潛入沈園,後等她趕到時,隻聽見沈太君在房裏嘶聲高喊,“城璧,城璧!”待得她推門進去時,沈太君已咬斷舌頭自盡房內。
沈璧君細細回想事情前後,越想越覺得連城璧卻有可疑。又得徐姥姥在旁念叨,隻說好端端的怎麼叫了城璧的名字就死了?當下心中便認定了是連城璧下的毒手。
後連城璧幾次前來悼念,均被沈璧君拒之門外。此舉被某些有心人士瞧在眼中記在心裏,頓時狂風卷落葉般的流言再次鋪天蓋地席卷而來,將連城璧和無瑕山莊逼至絕境。
蕭十一郎自得知連城璧就是自己親生弟弟後,終日痛苦難當,心中亂無章法,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日正巧在花園撞見喝得爛醉的蕭沛,見自家兒子這般愁眉不展,便上前拍著他的肩膀道,“怎麼了?青天白日的皺什麼眉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