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斐被少年捧在手裏和那個被成為‘唐叔’的人一起走了約莫十多裏路,來到一座朱紅色大門的宅院前。
那個宅院看上去麵積很大,裏麵屋脊重重,隱約可見雕欄畫壁十分華麗古典,像極了古裝片裏大戶人家的宅院。
這麼大的一座宅院出現在荒郊野外看上去多少有些突兀,更奇怪的是它大門洞開,門口居然連個守門的都沒有。
獨孤流雲直接捧著小毛球到了前廳,然後在大廳門口停住腳步,低聲道:“師父,弟子回來了。”
周慕斐探頭朝廳內看去,隻見一個身著天青色長衫的頎長人影在大廳內靜靜佇立。
聽到獨孤流雲說話,青衣人徐徐轉過身來。
隻見他年約三十左右,劍眉修長整齊,一雙鳳目漆黑冰冷,麵部輪廓深邃冷硬,整個人冷冷冰冰的,看上去完全不像個活人,倒像極了一具俊美的冰雕。
接觸到他冷肅的目光,周慕斐竟下意識地縮了縮身體。
這時獨孤流雲已經躬身下拜:“弟子叩見師父。”
青衣人一雙毫無感情的鳳目落到周慕斐身上,直看得他有些毛骨悚然渾身的絨毛都幾乎要豎了起來,然後才把目光移到獨孤流雲臉上,開口道:“你手裏捧的是什麼?”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冰冷不帶感情,周慕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然而獨孤流雲卻早已習慣,聞言抬頭雙目直視青衣人道:“啟稟師父,是弟子在懸崖上撿到的一隻雛雕。”
“扔了。”
獨孤流雲聞言怔了一怔,片刻後才鼓起勇氣道:“師父,這隻雛雕才剛出殼,現在丟掉它會死的。”
“扔了。”青衣人重複了一遍,身周開始散發出強大的壓力。
就連獨孤流雲手中的小毛球都下意識地蜷縮成了一團,直接承受這股壓力的獨孤流雲自然更加感到那強勢的威壓,額角不由流下一滴冷汗來。
但他還是固執地抱著手上的小毛球,勉強用一雙黑眸和青衣人對視,然後低聲懇求道:“師父,我撿都撿回來了,您就讓我養著它吧。我保證不會耽誤練功的,求求您了。”
青衣人聞言沉默,自己這個弟子向來性情孤僻沉默寡言,極少向自己請求什麼,如今他竟然為了一隻雛鳥向自己開口懇求,可見他十分喜歡那隻毛絨絨的小東西。
青衣人無聲地歎了口氣。
畢竟還是個隻有十一歲的孩子啊。
然而,他和其他孩子不一樣,他注定要走上和其他人不一樣的道路。
所以,其他孩童有的歡樂,他都不能有。
他的生命裏隻能有兩樣東西,一是劍,二是複仇。
自己現在對他心軟,就是將來對他殘忍。
一念至此,青衣人原本有些軟下來的心腸複又冷硬,冷聲道:“你是準備讓我說第三遍嗎?”
“弟子不敢。”獨孤流雲連忙惶恐地磕了個頭,他平日裏對師父十分敬畏,無論師父說什麼他都奉為金科玉律,可是……
低頭看著手中蜷成一團的小毛球,獨孤流雲隻覺心中千般不舍。
但是他又不敢忤逆師父的命令。
正左右為難間,忽聽外麵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喲,這是怎麼了?小流雲,你又犯錯被師父教訓了?”
獨孤流雲聽到這個聲音,頓時精神一振,同時臉上隱約露出喜色,如同看到了大救星一樣。
周慕斐看到他的神色,心中不禁有些好奇究竟來的是什麼人,有心探頭看上一眼,奈何視線卻被擋著,隻得作罷。
好在那人落音以後就走到了青衣人麵前,周慕斐也就得以看到了他。
隻見這個說話的人年齡最多也就三十上下,相貌頗為俊朗,一雙眼睛又大又圓又亮,微翹的嘴角還隱隱有兩個淺酒窩,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陽光健康,比實際年齡小了不少,第一眼看去仿佛隻有二十出頭的模樣。
似乎感應到周慕斐偷偷打量的目光,來人低頭看向獨孤流雲手心的小毛球,繼而雙眼一亮,道:“這什麼?剛出殼的小鷹?你撿回來的?”
獨孤流雲點點頭,低聲道:“是隻雛雕。我想養著它……”
“你師父不準?”來人立刻敏銳地意識到症結所在。
獨孤流雲輕輕地點點頭,然後將求助的目光投注在來人身上。
“阿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來人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立刻落到青衣人那張漠無表情的俊臉上,毫不客氣地指責道:“流雲他隻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童,你不能剝奪他身為一個孩童的正常樂趣啊。像他這麼大的孩子誰不是整天玩鬧,不是上山掏鳥窩就是下河捉魚蝦,童年生活豐富多彩。而他卻被你拘在這裏,每天除了練劍還是練劍,稍有懈怠就非打即罵,你這樣是不是太嚴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