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下次。”許久之後，偃安瀾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骨骼經脈被拆開重組了一遍林裴垂眸看著深深嵌進去幾個指印的桌子，伸手按在指印之上，在之上附上了一個新的掌印，對於偃安瀾的威脅，林裴聽進耳朵裏，卻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無可置否的是偃安瀾沒有拒絕的時候，他心中的那一絲慶幸。
偃安瀾的病有了解決的方向，可是林裴寧願偃安瀾的病是沒有任何的頭緒，心情是詭異的輕鬆而又沉重，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他又知道偃安瀾的症結不在此處，這樣也不過隻能緩解一時，若是真的想徹底解決，那還得是偃安瀾自己決定，現在不行，至少在再次回京之前是不行的。
“咳咳——林裴，還不是時候。”
“那什麼才是時候？真等你奄奄一息了才是時候嗎？”
“我還能等到那時候嗎？”
“會的，相信我。”
“好。”
“你可以先用藥性壓著，再給我兩年。”
“好。”林裴眼中劃過驚喜，這簡直是意外之喜，能讓偃安瀾這個倔驢鬆口，顯然是京城的情況有了變化，他不過是一個醫師，想不了那麼多，也不了解一個浸淫官場五六年的人到底算計著什麼東西。
重新恢複寂靜的書房裏，偃安瀾看著桌麵上的掌印，輕輕地拂過去，這個掌印很深，深到這個桌子明天可以換一個了，看來林裴怨氣很大啊。
哼著旁人聽不懂的詭異小調，端起在火上煨著的藥碗毫不憐惜的倒在地上，抱著劍靠在柱子上看著天空發呆的南喻之聽到這邊的異動，轉頭看過來，林裴是難得的喜形於色，沒有掛著他那堪稱麵具的輕挑笑容，苦澀的藥汁倒在院中靠近廊下的土地上，下一刻一個鎮紙被扔了出來。
“林裴，你別糟蹋我的花。”
“這不是還沒有嗎？”林裴伸手一攬，便將鎮紙接到了手中。
“那裏我讓攬月把京城的芍藥移栽過來了一部分。”
“放心放心，都是大補的藥，死不了，芍藥沒那麼嬌貴。”把手裏的鎮紙往看戲的少年那邊一拋，轉身就跑，眨眼間便消失了蹤影。
“公子。”
“進來吧。”
“咱們兄弟多久沒聊聊了。”
南喻之沒有開口。
偃安瀾並不是非要南喻之開口，他隻是需要一個由頭開解南喻之的心結。“三年了吧。”
“嗯。”
“扶我一把，我們去見見姑母。”
千靈城剛入夜的時候燈火通明，他們這座宅邸在城東的位置，透過重重的巷子，隱隱約約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喧鬧的聲音。
千靈城在朝廷和月落宗的共同管轄之下，自然是遠比其他的城池更加的富饒和安全，百姓們過的日子也愜意不少，距離亥時宵禁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
“明日吧，今日您需要好好休息。”南喻之伸手扶了一下撐著桌子起身的偃安瀾，看了眼已經暗沉下來的天色，順勢將偃安瀾摁坐了下去。
“你都知道了。”抬頭看著成長的風姿卓越的少年郎。
“嗯。”
“沉默寡言可不符合你的性子。”
端起茶杯輕輕的抿著，清涼的茶水緩解著嗓子深處的癢意，偃安瀾收回側身抬頭看著南喻之的動作，低頭看著手中端著的映著粼粼光芒的茶水，茶水中倒影著二人扭曲的身影，杯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許久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偃安瀾心情十分複雜。
“她以身入局，謀得勝天半子，而這半子勝天，卻是你，是我，是淩將國，是淩將國數萬萬百姓的一線生機，我為什麼會怨她呢？”
“就算在她的推演之中淩將國終究會落寞，可是她將淩將國的壽命延長了十年，百年甚至千年，她未教你推演之術，就是不想讓你步入她窺探天命，逆轉天命不入輪回的下場。”
“你怨她丟下你也好，怨我把你拖入京城那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也罷……”
“沒有怨你，也沒有怨她。”
“修者的時期已經結束，現在世間唯有月落宗殘存於世，我若真的是異星，你可曾想過，這世間在戰火中破敗，而我卻在深山中苟活，那還是我嗎？無論她的手劄中記錄的是真是假，那數百年後出山的我，帶著滿身的修行來重振淩將國，那也是我，不過是提前了罷了，不過是早死百年罷了。”
“你無法否認，我從現在開始謀劃，遠比世間滿目瘡痍在開始謀劃來的幸運。”
“未來已經改變，那不是你的未來，也不是我的未來，我與那個想要我重整修仙界的老道沒有任何關係。”
“我是偃安瀾，與淩將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她早知道我的選擇，她也知道我不會怨她，所以才會和盤托出。”
南喻之垂著頭，神色藏在陰影之下。
“南喻之！抬起頭來。”
少年茫然無措的抬起頭，目光怔愣的看著突然嚴厲起來的偃安瀾，心中升起了些許的懼怕，這種小時候皮過頭了被訓斥的語氣是怎麼回事，不動聲色的抱緊了懷裏的長劍，想要從中汲取一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