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日光漸漸的有了溫度,撒在屋外那一叢叢開的熱烈的杏花之上,密密麻麻的劍影攪散了扶風而動的枝葉,從枝頭墜落的花瓣,淒涼的躺在地上,就算是溫暖的日光,也未曾驅散心中的寒涼。
偃安瀾手腕一抖,這筆便下的重了些,好好的一副狸奴戲春圖便給毀了,貓兒身上突然支出去一簇,破壞了貓兒的靈動,放下筆,無奈扶額:“你氣便氣了,糟蹋本王的花作甚。”
飛劍入鞘,偃安瀾眼疾手快的握住被慣性差點從桌子上帶飛出去的劍鞘。
林裴來的時候便是看到這主仆二人僵硬的氣氛,也不覺得意外,畢竟在這兩年,三天兩頭的這兄弟倆就要鬧個別扭。
“莫涵的情況比我想的要好很多,天天對著您,都快忘了習武之人的身體原來是什麼樣的了。”林裴開口驅散了院中的冷意。
偃安瀾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拿起桌上放著的劍仔細的觀摩,指尖留戀的一寸寸摸過銀色劍鞘上的紋路,縱使閉著眼睛,他也能清楚的知道下一刻這個花紋的轉折轉向哪裏。
定定的看著偃安瀾動作的林裴覺得,偃安瀾下一刻就要把那把劍拔出來,使出初見時的那驚鴻一劍。
是的之前的偃安瀾還是會武的,甚至武功還不錯,隻是沒人知道偃安瀾失蹤的三月去了哪裏,回來之後的偃安瀾便再也不能動武了,如今偃安瀾的經脈中沒有一絲一毫的內力,縱使偃安瀾的蠱現在已經解了。
“咳咳……”一陣冷風吹來,偃安瀾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夜未睡加上精神一直緊繃,偃安瀾覺得這陣子冷風吹的他的頭要裂開了。
偃安瀾的蒼白的臉色嚇了林裴一跳,連忙上前給偃安瀾切了切脈,這一切他也無奈了:“風寒。”
……
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醫師,風寒?他的身體已經差到熬幾個晚上吹一個冷風就得風寒的程度了嗎?
“憂思過度,鬱結於心,你一天天的都在想啥。”偃安瀾心思重都知道,但是昨天早上給偃安瀾診脈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一個晚上偃安瀾就憂思過度了呢。
於是後麵一段時間莫涵養傷的日子,偃安瀾在自己屋子躺著,莫涵在偃安瀾隔壁的偏院躺著,林裴天天在這個病號麵前暴跳如雷完,又去另一個傷患那裏發泄怒氣,一時間莫涵的日子水生火熱,偃安瀾對於自己間接性導致莫涵水深火熱的日子喜聞樂見,他被勒令在府中的日子裏,除了看書唯一的樂趣便是聽著隔壁林裴暴躁的聲音。
等到莫涵能勉勉強強下地自己活動了,偃安瀾也覺得自己快躺的發黴了,但是他被勒令在屋裏呆著,等什麼時候風寒徹底好了,他才能出門走動。
——————
偃安瀾告病不出的半個月後,府中迎來了一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人。
“請您隨老奴來。”管家看到門口的人,險些背過氣去,門房不認識這人,他還能認不出來嗎?當今怎麼閑著沒事來這裏,現在這府中的人是當今,那京中的人又是誰?
老管家把門人引到了會客的東廳,抓住一個路過的小廝去告知偃安瀾一聲,林裴本來想來給偃安瀾看診,但是看到了管家帶著一個人往東廳而去,好奇之下便跟了上去,但是在那人回頭的時候看到了那人兜帽之下的半張臉,眉頭蹙了蹙,悄無聲息的躲了起來。
“主子,二公子來了。”
“嗯。”
煩躁的揉了揉頭,伸手把趴在枕邊睡覺的貓拽進懷裏,墨色的長發披散,困倦的眨了眨眼睛,他好不容易睡著,卻是就這麼被人鬧醒了,是個人都覺得不悅,更遑論脾氣本來就不小的偃安瀾。
烏雲不滿的叫了兩聲,便舒舒服服的在暖呼呼的被窩中翻了個身,它可是很少能有如此待遇,畢竟往日都是入夜就被南喻之給抱走或者被林裴給抱走,絕對不讓它打擾偃安瀾的休息,但是昨日林裴義診時出現了些事情回來的晚了點,南喻之又出門了,所以烏雲昨夜就沒被帶走,跟著偃安瀾翻來覆去的失眠了一整夜,終於等偃安瀾不折騰它了,剛睡著沒多久,又被鬧醒了。
若不是亮爪子給偃安瀾會被南喻之收拾,烏雲絕對會對著整天折騰他的偃安瀾亮爪子。
坐到銅鏡邊的時候,偃安瀾已經穿著整齊,長發散在身後,伸手去拿發簪的手微微頓了頓,拿起了放在一邊的玉冠。
紅木梳子被放下的時候,鏡中出現的青年長發高束,露出光潔的額頭,杏眼微闔,略有些嫌棄的看了眼鏡中的自己臉上那虛假的笑容,嚐試了一下想要做出其他的表情,卻依舊虛假的不行。
“偃氏安瀾。”偃安瀾抬起食指將自己的嘴角向下拉了拉卻在鬆開手的時候又回到了淺笑的弧度,天生的一副笑麵,他也沒有辦法,為了不讓人覺得他好欺負,便又在那笑麵的基礎上加深了兩分,便顯得雖然溫和,卻帶著算計。
“偃氏……哼。”那封聖旨中特意強調的偃氏讓人不多想都難,偏生偃安瀾討厭皇族偃氏,若是說偃安瀾討厭的東西,非皇室與月落宗的另一派莫屬了,但他卻同這兩個勢力關係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