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能看見我了？”
“嗯，就是挺模糊的，隻能看個大概。”男孩笑起來，一如融化的冰川，閃著剔透的暖陽。
***
顧麥激動得無以複加，當天就拽著男孩滿心歡喜地去醫院複查。
檢查報告出來要半個小時，兩個人就坐在醫院的長椅上等，再次見到光的小王覺得周圍都暖洋洋的，整個人放鬆地靠在顧麥的肩頭，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顧麥的腿上，身上蓋著顧麥的襯衫外套，眼前的景象好像更清晰了一些。
“睡醒了？”
“嗯，走吧，哥，去拿報告。”小王支身坐起來，抻了抻睡得酸麻的肩背。
顧麥把手裏裝著報告的紙袋卷成一個棒，邊敲打小王，邊說，“我早都拿完了。”
小王回身抓住了顧麥敲打他的手臂，眉頭舒展帶著一絲歉意的窘迫，問，你什麼時候去取的？我怎麼不知道？
“你睡的跟死豬一樣怎麼可能知道？！”顧麥抬手為少年順了順柔軟淩亂的頭發，佯裝嗔怪。
“那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血塊散了，就是恢複還要點兒時間，吃藥就行了。”
“真的麼？哥！我還能跟以前一樣麼？”王澄蘇大霧彌漫的瞳孔裏透出一片模糊的光點，像極了晨霧背後出生的太陽。
“如果我說不能，怎麼辦？”
顧麥試探地問了一句，男孩眼裏的光就失落地閃了一下，沒有出聲。
“騙你的，過一陣子就會好的跟以前一樣，別擔心，王澄蘇。”
***
醫生對顧麥說，血塊雖然對王澄蘇的視神經造成了一定損傷，但還好散的快沒有導致視神經萎縮，恢複是一定的，隻是想要恢複到之前的視力就不大可能了。目前除了吃一些營養視神經的藥物，也沒有更好的辦法，能恢複到什麼程度，還是一個未知數。
顧麥對這個結果不甘心，又偷偷拿著小王的病例谘詢了幾家國外的專門機構，得到的答案基本大同小異。能恢複到從前的概率十分渺茫。
如果說出事實會讓男孩眼裏的光變暗淡，那麼顧麥寧願能騙多久就騙多久。
王澄蘇的眼睛一天天在恢複，但原計劃生日去摸企鵝的事兒還是擱置了，顧麥隻能從長計議，思來想去，神神秘秘地讓小王生日當天聽他安排，什麼都別問。
小王自然是對哥哥的話言聽計從，不敢有一點兒異議。生日當天任由顧麥牽著，一大早就去了機場。
目的地是小王生活了十幾年、也是他們相遇的那個城市。
夏天仿佛帶著無盡的雨水和陽光的味道，永遠停留在他們身上，再漫長的時間不過一眨眼，回到原點，身邊陪伴的還是彼此，即使發生了再多事，隻要還能抓著王澄蘇的手，顧麥就沒理由不感激生活。
出機場，打車，聽到顧麥報的目的地名字，小王冷汗就乎乎往外冒，6年前的夏天，他吃辣差點兒吃出ptsd，光聽地址胃就開始麻了。
“你不是說過想一起吃地獄拉麵麼？”
六年了，顧麥竟然還記得，小王攥著顧麥的手不由自主加緊了力道，一直掛在臉上的小括號也變得勉強了起來。
因為王澄蘇現在還看不清他的表情，顧麥可以咧嘴，光明正大的偷笑。
如今的地獄拉麵店已經成了老店，服務員換了一茬又一茬，不過掌握做麵精髓的老板依然站在吧台後認認真真的煮麵。
顧麥拉著小王進去，熱絡地跟老板打招呼，仿佛這6年都不曾有空白。
“最近雨下的有點兒頻，前兩天我一看日曆，就估摸著你快來了。”老板看見拉著顧麥手的王澄蘇瞳孔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