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這個就是男孩連著很多天來他們店裏從微微辣一直吃到地獄辣,老板之所以能記得這麼深刻是因為男孩每次來都不算飯口,所以他有很多時間可以觀察這位客人,這個男孩吃辣的時候根本沒有喜歡吃辣的那種快樂,無論是表情還是吃之後的反應都無疑像種酷刑,所以當時隻要沒有其他客人,老板都會坐在男孩對麵看著他吃得難受又賣力跟他閑聊幾句。
具體聊了什麼老板不太記得,隻記得男孩長著一張漂亮的讓人過目不忘的臉。可自從某天男孩吃了地獄辣之後就沒有再來過。
之後,過了不久顧麥成了這裏的常客,一開始每天都會來,有時候早有時候晚,他隻吃地獄辣一種,老板對他同樣印象深刻,不僅僅因為他也漂亮,而是因為這個人是老板見過為數不多很能吃辣的人。明明是那種麵不改色的能吃,可是每次吃著吃著都會眼眶通紅。所以老板常常會勸他太辣就別吃了,勸了幾次就聊上了,還把奇怪男孩子上刑一樣來店裏吃麵的有趣故事分享給了眉眼卓越的男青年。
那一次,老板記得,這個很能吃辣的客人,在他講完之後,掉了眼淚,落在碗裏,像把湖泊倒掛在空中,墜落的月亮。
再後來,顧麥雖然不天天來,但每年一到8月都會擠出幾天時間來這兒吃麵。久而久之就和老板熟絡了起來。
直到有一年八月的某天,顧麥喝了點酒很晚才過來,老板才從跟他的聊天裏發現,原來他和那個不能吃辣的男孩是認識的。本來都已經在記憶裏快被時間衝走的人,被顧麥斷斷續續的話拽了回來,加深了老板對王澄蘇的印象。
他驀然想起了曾經跟男孩的一段對話:
“你這麼不能吃辣為什麼天天來啊?”
“因為,我喜歡的人很能吃,我不想讓他覺得我不行。”
***
在小王的印象裏,他從未跟顧麥一起來過這兒,但願老板每天迎來送往那麼多客人,早忘了他當年陳芝麻爛穀子的糗樣兒,不會當著顧麥的麵接他老底。
“今天還吃地獄辣麼?”
“嗯,對,老板,今天要兩碗~”顧麥邊說邊拍著王澄蘇的寬肩,正大光明地給老板偷偷遞了個眼神。
聽力比視力好的小王嚇得夠嗆,卻也必須維持表麵鎮定,誰叫當年大放厥詞的是自己。
顧麥把小王牽到最裏麵的座位坐下,讓小王別亂跑自己出去打個工作電話,小王懂事的點頭,眼裏的霧將散未散的樣子讓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極溫柔,
他說,哥,你早點兒回來。
顧麥回來的時候,麵剛剛端上來,他把筷子遞給小王讓他快試試看。
沒辦法,小王隻好硬著頭皮夾了一筷子,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把顧麥逗得夠嗆。
結果麵到嘴裏一點兒辣味兒也沒有,反倒還很熟悉。
“顧麥,你又騙我,這分明就是你做的。”小王把筷子搭在麵碗上,佯裝生氣地鼓起奶膘,眉頭舒展含笑。
“嗯,不喜歡麼?不喜歡就給你換一碗?”說著顧麥抬手就要把小王麵前的碗挪走。
小王反應敏捷,張開雙臂就把碗護住,連忙改口,“喜歡,哥,我吃這個就行。”
“這還差不多,王澄蘇,你千萬別為了我就隨便勉強自己。”顧麥的聲音突然嚴肅了起來。不等小王答應,就遞過來一個金屬,塞進男孩的手裏。
“生日禮物,王澄蘇,生日快樂。”
小王隻一摸就知道了是什麼東西,翹起嘴角說:“哥,你偷懶,這之前不就是你給我的麼,頂多算物歸原主。”
“那誰叫你後來又還我了?”
“我爸說,這個對於你們來說特別有意義,所以……”
“王澄蘇,”顧麥兀自打斷了男孩越來越小的聲音,說:“我跟你說過,我為什麼要當飛行員吧。小時候,我爸媽成天吵架,他們不是相愛才在一起的,所以我之於他們來說更像個累贅,經常沒人管。上學之後,我學到了“幸福”這個詞,我很羨慕那些說自己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