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又是番外(2 / 3)

春去秋來,正是趕收的時節,我家雖然也有半畝薄田,卻也不過收些自用的菜蔬,鐵哥幾日便忙完,隻是到別家幫忙,收些工費,閑時也和鄰家郭家大哥往山上打些野鴨野雁,或是自用,或是拿了到廟集上換幾個錢,倒也閑適。

我坐在屋裏做針指,玄色土布挑了湛藍線頭,想趕在中秋給鐵哥添件體麵衣服,卻見李大娘子從外間挑了氈子進來,李大娘子是隔壁郭大哥的渾家,自小在牛家村養大,是以雖嫁了人,眾人也改不了口,隻從李大姑娘改了李大娘子,我與她相熟,也不站起來,隻說,“姐姐來的巧,我上次納了雙鞋,正想拿給姐姐瞧。”

李大娘子係了圍裙,黑紅的圓臉上滿是笑意,說,“你手上的活計哪有不好的,楊家兄弟真是福氣。”我羞紅了臉,卻見她懷裏抱了個孩子,水田方勝紋的寶藍錦被裹了,忙站起來接,說,“這不是曲家大姐麼?她娘身上又不好了?”

李大娘子隻將孩子遞了給我,說,“反反複複,哪又好過了,我這要過去瞧她,才想過來叫你照看下大姐。”我抱了曲大姐,粉團團的睡的正熟,說,“我同你一齊去吧,這兩日沒過去看三娘。”

當下隻拿了件衣服又把孩子多罩了層,便往村頭去,村裏少有外人,倒也沒甚麼避諱,走到便從後門直進了廂房,屋裏沒人,想來曲三哥還在前麵酒館裏忙,兩間房子四麵掛了氈子,生了爐火,裹得嚴實實,暖烘烘,滿是藥香。

我和李大娘子輕手輕腳進了裏屋,還沒開口,便見曲三娘子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瘦的脫了型,眼珠子都是黃的,望著我們來了,強打精神說,“李家姐姐,楊家嫂子,難為你們來,我這邊起不來,倒得罪了。”

我們忙上去見了禮,自拉了兩隻凳子挨床沿坐了,曲三娘子看我手裏抱了大姐,便想接了去,伸出來一雙手如銀條一般,大姐雖然才滿的周歲,卻也有些分量,我不敢鬆手,隻慢慢托了放在三娘床頭,三娘望著孩子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李大娘子伸手拉了她,說,“妹子你好好養病,等大好了,帶著大姐和三哥往門前江裏劃舟去,你不知這一陣的風可好捏。”

三娘聽了也不抬頭,臉黃的臘渣一般,說,“我是不中用的人了,姐姐,我自己沒福便罷了,隻放心不下我這孩兒,我便這麼一撒手去了,她孤零零的一個,被人欺負,被人打罵,可卻怎麼好。”

那孩子也不知是被這藥香熏到了還是怎的,哼了兩聲便醒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轉了兩轉,便伸手拉她娘的頭發,拉了幾下拉不著,便“哇”的一聲哭將起來,三娘一見,眼淚也落珠般的往下落,直落在大姐的臉上,糊做一團。

李大娘子忙抱了孩子給我,叫我帶著出去哄哄,自己隻拉著曲三娘子給她抹眼淚。我一路抱著大姐出了門,在屋後的石磨上坐了,遠遠望著江水,邊輕輕搖邊唱兒歌,“搖搖搖,搖搖搖,搖到外婆橋,外婆叫我好寶寶。。。”

那孩子自生下來,便是在我們身邊的日子多,往親娘身邊的日子少,這江南鄉下的兒歌也是聽慣了,沒幾下便止了哭,也跟著我望那江水流,望著望著便閉了眼要睡,突地見前麵跌跌撞撞的跑來兩人,卻是曲三哥和紅梅村的馬大夫,我忙站起來要作禮,兩人卻是一行往屋裏去了。

我站在當地,見曲三哥送那大夫進屋,便退出來,回頭突然跪下憑空磕了三個響頭,我正唬的不知怎麼才好,便聽曲三哥半哭半喊,“天啊,你若是有半點心肝,隻便饒了我娘子吧,你若是要命,隻收了我去便好了。”

我看他又磕了好幾個頭,淚留了滿麵,一瘸一拐的走到他娘子窗戶下麵,愣愣的出神。我站在那竟是癡了,隻想,若是哪日這天老爺硬收了我鐵哥去,我一個人可怎麼活,不,不行,便是做鬼,也要一同是個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