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機遇與香港大學生的角色
香港社會很有意思,幾年之前,我們大部分香港人,很自滿,很躊躇滿誌,也很大香港主義;近兩三年,大部分人卻變得很自卑,失去了自信,覺得事事不如人。因此,回歸前後幾年,閑聊中或文字裏,我總批評香港,覺得我們大部分香港人,不認清時移世易,隻沉湎過去的成功,貪戀過去的經驗,沒有危機感,這樣下去,一定會沉屙不起。最近我開始挺香港,覺得經過幾年的挫折,我們普遍已萌發危機意識,開始轉換思維方式,要求奮發,社會重新煥發“不怨天,不尤人”的奮發精神。其實直到現在,香港仍然擁有相當優勢,不必妄自菲薄。香港的奮發,對香港本身未來的繼續發展,固然重要,對整個中國的發展,也將起重大的作用。以往普遍認為,中國沒有香港不成,近來又覺得香港的興衰,無關大局。這都非事實,都是一種偏執而淺薄的心態。
另一個時代的新機遇
危機與機遇並存,這是世事發展的潛規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香港近幾十年,就遭遇過多次的社會經濟的轉型,結果一次比一次更能推進香港的發展。這裏不擬全麵鋪開去作論證,僅以個人經曆和觀察所得,就七十年代初的大學畢業生與香港發展的經緯,希望能從中得到一些啟示,以供後來者來參考。
記得一九九三年,一次香港出版界代表團,到中國內地訪問。經過十日的各地訪問考察,憑著我們的專業觸覺和對各地圖書出版狀況的認識,一些同行者,開始體會到一直落後於港、台兩地的內地圖書和出版業,以至傳媒業,正醞釀巨變,新機胎動。港、台兩地原有的圖書出版優勢和強勢將會逐漸失去,危機很大。在危機感萌生的同時,我們一輩七十年代初大學畢業團友,不約而同,竟有一種莫名的興奮。因為我們知道,又讓我們遇上了另一個時代的新機遇。談論間,我們感到很幸運。建立一番事業,個人的聰明才智和努力,固是重要,大環境的際遇,也是關鍵。這就是老話所說的“英雄造時勢,時勢造英雄”,其實英雄時勢相湊合,才是最大機會。人的一生事業中,能碰上一次時代賦予的機遇,已經幸運,我們竟然遇上了兩次的時代機遇,這不是幸運是什麼?
七十年代初畢業的大學生。按理應該是很吃香,不愁出路,因當時大學生尚少,其實不然。我們畢業之時,正遭逢世界性的石油危機和香港銀行擠提風潮,社會經濟很不景氣,人浮於事,當時要找一份適合的工作,可不容易。遭逢不景,固是原因,最關鍵的,還是當時香港大學生的出路並不多,因為香港整體的社會經濟格局仍然相當傳統。當時的大學畢業生,最佳出路是公務員和“師字級”的工作。作為“皇家工”的公務員,職業的優越用不著說明。所謂“師字級”的工作是工程師、律師、會計師、核數師、醫師、官立和津貼中小學的老師,等等。當時這些職位很有限,大學雖然隻有香港大學和新辦起來的中文大學,能躋身其中隻占少數。論資曆談正統,公務員和師級優職自是香港大學生的天下,中大隻有像英文係的畢業生尚能分一杯羹。由於當時香港現代商業和產業尚未發展起來,行頭狹窄,大學生出路並不多,隻好側身於一些不熱門、不起眼、不為當時社會重視的行業。
社會轉型新興產業崛起
七十年代開始,正是香港社會經濟的轉型期,香港也在中國人社會中率先進入現代社會經濟的發展形態。這些未能躋身於公務員和師級係統的七十年代初大學畢業生,甚至包括千辛萬苦負笈外國回來的一輩,隻能在一些不熱門、不大起眼的行業落腳,或者是進入一些剛起步,不知行業前景的職業。事後回顧,原來機遇正迎接著他們。香港社會經濟要轉型,新興產業正在崛起。這輩七十年代初新的知識群,正好將他們所了解而遠領先於香港和其他中國人世界的歐美日的社會經濟發展的認識,吸收融會,在香港這舞台上表演,及時而有效的用他們所掌握的現代知識和觀念,推動了香港新產業新行業的出現,使香港成功地進入現代形態的經濟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