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濃稠愈發渾厚。
顧景承停靠好車後,下車來到副駕門前,打開車門,正彎下腰身,解著錮在女人身上的安全帶,俯身抱起女人之際,女人慵懶地挪動了一下身,忽地就睜開了雙眼。
“這是哪啊?”她剛醒,睡眼惺忪,眼睛呈半眯狀態。
男人也不回答她,小心將她從車廂裏抱出來。
麵前是一棟醫護大樓。
書言瞬間清醒,倏地掙脫他的懷抱,跳到了地麵上“不是回家嗎?來醫院做什麼?”
她問得懵懂,眼睛一眨一眨的,有種憨態,男人沒理她,丟下她,舉步就往前方醫護大樓的階梯走去。
“喂,你。”書言跺著腳,斜眼睥著男人遠走的背影,氣呼呼地鼓起兩個腮幫子,心中有氣,但一下子又軟了下來。
這男人生氣,還真不好哄。
她快步追上他,笑彎著眉眼挽住他的手肘,撒嬌道“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萬一被擄走了,怎麼辦?”
聽到她的軟腔軟調,男人神色鬆弛了許多,他勾起唇邊,抬手點了一下她的鼻子,不溫不熱地說“就你這脾氣,誰要?”
感受到他態度轉暖,心裏堵著的那股氣,驀然煙消雲散,書言掩著笑意,把臉朝他的肩膀蹭去,嚴肅道“你要啊。”
兩人說說笑笑走了進去。
晚上十點多的市區醫院,書言以為沒什麼值班醫生,誰知,出來接待他們的,竟是醫院的副院長,院長跟顧景承握了握手,寒暄一會,便給書言打了消炎針,處理著傷口,最後又開了些藥,叮囑著書言接下來應注意的事項,什麼不能讓傷口碰水啦,要忌口什麼的,說了一大堆。大概一個多小時,他們就離開了醫院。
在車裏,書言打開車前置燈,認真閱讀著醫藥袋上圈起的文字,她眼珠忽然一轉,想到什麼似的,側眸對著旁邊專注開著車的男人,抱怨道“顧景承,既然來醫院,你怎麼不把車開到同仁醫院呢,這樣我就能夠過去看看伯母了。”
“你不是前天才去過嗎?”男人隨意地問。
“那前天吃了飯,今天就不吃了嗎?”女人不滿地道。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突然,男人話鋒一轉,道“書言,我媽明天要回美國。”
書言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側眸盯著他,滿臉不可置信“怎麼這麼突然,都沒聽你提起過。”
餘光瞥見她訝然的模樣,顧景承娓娓道來,跟她解釋了母親是個華裔,全家人生活在美國,因為喜歡自己的父親,嫁給父親後,便跟著他,在中國定居下來。
“其實,我外公外婆都已經去世了,她在那邊也沒什麼親人,不過那裏是她長大的地方,有她的知己朋友,她跟我提過很多遍,還是想回去那邊生活。”
書言安靜地聽完,黯然神傷地說“這樣啊!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男人快速轉了一下方向盤,打了一個彎,平靜地說“她不讓我提前告訴你。”靜了一下,又說“怕你太傷感。”
怕她傷感。
所以,人是越糊塗,就越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