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1 / 3)

火車站之後薛濤已經很久沒見到楊雲天了。乍然相見,讓她有點小小的激動,雖然之前不久他們通過電話,楊雲天見她的時候也很自然。

但她還是激動。

她是被研究所邀請去工作的。第一天,她沒有見到楊雲天,也沒有在那裏吃飯--工作人員有權利在研究所吃午餐和晚餐,程序是早晨報名,月末結賬,每頓5元。但她不是名正言順的工作人員。她隻是即將成為楊雲天研究生的人而已,雖然相比起原來這也算有一種確定的身份指向,但敏感如她,還是會覺得寄人籬下。楊雲天不在,她曾經把希望寄托在秦非身上,卻發現他幾乎幫不到她什麼,反而讓她更不自在,衡量之下她最終還是放棄了。

現在,她又回到了研究所,無法貿然地出現在他們的午餐桌旁。她在等待一個最有權威的準許,卻不確定是否有人會注意到她的存在。但是當她跟正在工作的楊雲天打招呼的時候,她告訴他其實自己昨天就已經來工作過了。

楊雲天問的第一句話是:“那你昨天為什麼沒在這裏吃午飯?”

她一時語塞,她不能說“我在等你允許”,隻是說“因為我沒有報名說我要吃”。

楊雲天用看乖小孩的表情笑了笑,問:“那你今天報名了嗎?”

薛濤有點小感動,少見地露出孩子般的燦爛笑臉說:“還沒有,我這就去。”

吃飯的時候薛濤跟往常一樣很規矩,低著頭沒有聲音地吃飯,笑著看前輩們談笑。楊雲天有時候會在與別人談話的時候把她捎帶進去,她大多數時候都隻是對他笑笑。心裏暖暖的。

她總覺得自己明白他,而他也理所當然地明白她。所以當他們相處的時候,總會從心中微笑出來。

這一點在下午他們在一起談薛濤未來一年的事業規劃的時候更加集中地體現了出來。她基本上按照一年多以前他對她的建議規劃了自己的發展,並從他那裏得到了更進一步完整的建議。無論是因為她有意無意地遵從了他的指導,還是因為她本身的知識與性格的必然選擇,總之,這一切來得如此自然,他們的想法如此合拍。

晚餐時,她和一個其他院校的女生一起與楊雲天、秦非還有另一位重量級教授巫鴻一起吃飯。席間,各自相談甚歡。薛濤麵對那位教授的提問也算對答如流,沒有給楊雲天失麵子。當然,還是楊雲天與教授的對話更讓薛濤受啟發--雖然楊雲天的話她大部分都聽過,但當兩位教授對話時,碰撞出的對博物館展覽的認知、東西方文化的對比討論、對教學的考慮,都讓她受益匪淺。

當秦非聽得都有點困意的時候,薛濤的內心仍十分興奮。她比以前更加確定了,自己和秦非果然算不上知己,雖然好人秦非在席間還是會對她表示似有若無的在乎,甚至在說完話後看她的眼色。

後來薛濤在空調底下越坐越冷,抬手關了空調,卻發現原來是巫教授需要用冷氣驅蚊,趕忙又打開空調。

楊雲天馬上拉開身邊的凳子拍拍說:“來,坐到這邊來。”

薛濤覺得坐在他身旁妥帖又安心,可當他歪過頭湊上來低聲地問“你說我們要不要恢複晨讀啊”的時候,她忽然心神一蕩。

頓了一頓,薛濤不露聲色地笑著說:“我們還是恢複晚課吧。”

她想記住這個夜晚,用眼角餘光把他再細細打量一番。楊雲天穿一件灰白底子有細細的深紫深藍條紋的襯衣,配修長的黑褲子,黑色係帶小牛皮鞋。喝了一點俄羅斯的白酒,沒有明顯的醉意。

這夜過去,薛濤忙畢業的事,等意識到已經很長時間沒見楊雲天,才聽研究所的前輩說他出國了。她原以為這是把自己的心騰空的好時段,結果恰好相反,他離開後化身思念,蠻橫地占據了她整顆心。

六月的一天,薛濤在研究所一邊工作一邊抱怨:“假期我都不知道該去哪兒,七月初必須從本科生宿舍搬出來,剛才去生活服務部問過,研究生宿舍不到九月不能入住。”

一起工作的學姐說:“要不你先去我宿舍湊合一下吧,你不嫌擠就好。”

薛濤露出笑容,剛想答謝,突然被門口的聲音打斷。

“你可以去我北宮門工作室那邊住,小區很安全,就是有點偏。”

薛濤抬頭看見楊雲天,一時愣住。

楊雲天也不給她拒絕的餘地,在她發怔的十幾秒中迅速取下鑰匙放在她桌上,不由分說的樣子。

薛濤忽然沒來由地紅了眼眶,一句“謝謝楊sir”擱淺在喉嚨裏,直到他轉身出門也沒能發出聲音。

許久不見的他以如此突兀的形式重新出現,莫名其妙地砸來寵溺,讓人不習慣。

相比起來,與楊鉻的重遇就平淡多了。

薛濤事先是知道他短假會從法國回來的,但並沒有特地去期盼自己能見到他。不曾想某天去找秦非談工作,在辦公室遇見了他。兩人初見都有幾分錯愕,互相問了幾句“你怎麼會在這裏”的問題,最後楊鉻先笑起來,揶揄說:“十萬個為什麼就是這麼湊成的。”

在薛濤要離開的時候,楊鉻說,他也要走了,並要順路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