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是後宮齊聚坤寧宮請安的日子。

鄭皇後提前一晚便命掌事宮女彩鬆來請,姿態頗為客氣。

宋沉璧不知她在盤算什麼,直到今日來見眾嬪妃都已落座,獨有沈貴妃對麵的尊位空著,她這才確定——

鄭皇後在向她示好。

“請太後安。”

沈貴妃當先起身行禮,眾嬪妃連忙跟著起身,連池淑妃也一臉勉強地站起來。

跟著宋沉璧出門的露霜和雨雪連忙低頭,心裏激動萬分。

她們不求自家主子能像真正的太後一樣身居高位,隻要能在後宮有一席之地不再受欺負就好。

宋沉璧朝沈貴妃笑笑,示意她不必多禮。

她不急著落座,反倒淡淡看向端坐上首的鄭皇後。

鄭皇後道:“太後舍身護駕,令本宮十分感動,如此忠心護主之人自然不能位同答應。今後,你就坐在這個位置吧。”

這話看似抬高宋沉璧的身份,實則句句都是輕慢打壓。

沈貴妃眉頭微蹙,剛想開口指責鄭皇後這話的不妥之處,便見宋沉璧已緩緩落座。

她隻得跟著坐了。

鄭皇後見狀十分滿意。

先前她被奪權,又因教管女兒不善被斥責,威嚴掃地,如今正是要重塑皇後威嚴的時候。

唯有池淑妃看著坐在自己前頭的宋沉璧,恨得牙根癢癢。

“哎呦,可要恭喜太後了。”

她拈著茴香小瓜子,皮笑肉不笑,“往陛下跟前一站,連皮兒都沒破一點,就得了以身護駕的好名聲。”

“可恨本宮當時坐得離陛下遠,否則這好名兒本宮也當得。”

宋沉璧對她的嘲諷不以為意,倒是沈貴妃先動了。

她冷笑一聲,“事後諸葛亮誰不會?當時淑妃嚇得鑽到桌子底下,眼睛裏哪裏還有陛下?不是人人都有太後與我兄長護駕的忠心和膽氣。”

這話既是維護宋沉璧,更是維護沈家。

沈貴妃毫不客氣,隻恨言語不能化成利劍捅池淑妃幾下,好報她挑唆安陽公主害死自己腹中胎兒的仇。

池淑妃一愣。

她隻想刺宋沉璧幾句,沒想到又惹了沈貴妃。

正自悔剛剛的話說得不夠妥帖,便聽宋沉璧道:“貴妃謬讚了。哀家那日的確沒能做成什麼,哪敢與真正的功臣沈家公子相比?”

互相維護,互相吹捧。

鄭皇後看著這兩人漸成黨羽的模樣,不由蹙眉。

待要開口打斷這個話題,忽聽宋沉璧柔聲道:“隻是那日陛下非要把我擋到身後,我區區弱女子,哪裏強得過陛下?”

話裏透著股若有若無的嬌羞。

眾嬪妃立刻豎起了耳朵。

池淑妃原本靠在椅背上嗑瓜子,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怎麼可能?陛下龍體貴重,怎麼可能反把你擋在身後?”

“淑妃不信麼?”

宋沉璧抬手,輕展雲袖,緩緩卷起露出一節藕臂,上頭有一塊明顯的青色淤痕。

她道:“那日陛下抓著我的手護在身後,一時情急力氣用得大了些,留下這淤痕好幾日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