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霍嘯雲。
宋沉璧揚了揚眉，從容進殿。
他正坐在右間隔出的小小書房裏，坐在宋沉璧平日坐的書案後頭，手裏拿著她平日讀的書。
看的時候，他的目光會落在書頁邊緣，看宋沉璧用蠅頭小楷寫的批注。
“叛軍破了，陛下果然清閑。”
宋沉璧的話似乎在諷刺他，竟閑到親自來翻閱她的書。
難不成她還能看什麼反書？
“多承宋大將軍。”
霍嘯雲仿佛沒聽出她的諷刺，又看了幾頁，將書合上。
他對宋家的心態極其複雜。
武將出身的他深知宋家父子擁有的兵權，對他有多大威脅，更別說宋家的女兒就是先帝的皇後。
可他不能動宋家，甚至還要極其仰仗宋家為他平叛。
因此宋氏大軍破了叛軍的消息傳來，他既滿意又忌憚，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宋沉璧的永寧宮。
他的目光落在宋沉璧臉上，“回答朕的問題。”
他似乎迫切想在宋沉璧的回答中，找到一些驗證宋家忠心的蛛絲馬跡。
殊不知這個問題，宋沉璧想了許多日。
聽到他這樣問，她還是思考了片刻，方笑道：“哀家能安居永寧宮，都是托陛下的福，不缺什麼賞賜。”
她不要？
霍嘯雲蹙起眉頭，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她要什麼，他都能從中得知她心意所在，唯獨不要，讓他找不到任何頭緒。
“若陛下非要賞賜——”
他眸子微眯，滿意地等她後文。
“便請陛下多去探望沈貴妃，好叫她寬慰一些。”
宋沉璧道：“接連喪子又喪兄，她也十分可憐，身子更不如從前康健了。”
她與沈貴妃交好，這在後宮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霍嘯雲冷笑一聲，“朕的賞賜，旁人一輩子也求不到，太後不愧曾經母儀天下，一點也不放在眼裏。”
話中怒意讓侍立一旁的白嬤嬤等人紛紛低下頭，不敢出一絲聲響。
宋沉璧沒料到他會這樣想。
她對沈貴妃有愧想借此補償，要是因此讓霍嘯雲遷怒沈貴妃，反倒好事成了壞事。
她隻能上前幾步，柔聲解釋，“陛下誤會了，哪裏是我不把陛下的賞賜放在眼裏，隻是清楚我想要的陛下不會給。”
“與其浪費了這樣好的機會，不如成全沈貴妃。”
霍嘯雲盯住她幽深美目，“你要什麼？”
他已問了許多遍，頗有些不耐煩。
宋沉璧也不避諱，“我要太後的金印寶冊，陛下會給麼？”
霍嘯雲不說話了。
她沒打算惹怒霍嘯雲，很快便自己遞上台階，“陛下命人修繕永寧宮，就是賞賜。”
她低著頭，看不到霍嘯雲的表情，隻覺得他目光緊緊盯著自己。
而後他忽然站起朝她走來。
宋沉璧連忙抬頭，已被他抓住手臂。
她睜大了眼睛。
“你……”
“這是朕弄的？”
他示意宋沉璧胳膊上那塊淤青。
端陽過後天氣熱了，宮裏的太監宮女都換了齊整的夏衣，宋沉璧這幾日也換上更輕薄舒適的衣裳。
譬如今日這件藕粉色紗羅合領衫，衣袖輕薄，底下的肌膚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