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罷,自顧自抿了一口茶,姿態衿貴。
燕貴人神色複雜。
從入永寧宮到現在不過一盞茶工夫,太後先禮後兵,不動聲色就變換了攻守之勢。
偏偏還讓她挑不出半點毛病。
她是輸了。
燕貴人歎了口氣,“嬪妾今日絕不是拿太後的把柄來威脅太後的,嬪妾隻是想問問太後——可有嬪妾能效勞的地方?”
宋沉璧端著茶盞差點笑出聲。
這個態度就對了。
既想借自己的手對付沈貴妃,就該有求人的態度。
她想了想,道:“你可知道,哀家想要的是什麼?”
“嬪妾不知。”
燕貴人說的是實話。
她知道太後和沈貴妃絕不是表麵上那麼姐妹情深,但太後似乎也不想真的扳倒沈貴妃。
否則鄭皇後還在的時候,她有更好的機會扳倒沈貴妃。
宋沉璧笑了笑,“你對寶常在的胎,是何想法?”
燕貴人思忖片刻,覺得在宋沉璧麵前不必裝假,便道:“自然也羨慕嫉妒。她是農戶出身,家裏鬧了饑荒賣到霍府做丫鬟的,實打實的賤婢。可偏她福氣好,是除了沈貴妃那個死胎外,入宮後第一個懷上龍胎的。”
宋沉璧忽地看她一眼,“你又怎知,寶常在這一胎不會死?”
燕貴人:“……”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而後,她用一種懷疑自己的口氣試探道:“莫非太後想要的,不是扳倒沈貴妃,而是……不讓寶常在生子?”
她忽地想起宮中傳聞,太後為陛下生了一個皇子。
若太後生了陛下唯一的皇子,她自然不希望有別的名正言順的皇子出現,搶了她的孩子該有的序齒和皇長子身份。
一切似乎都說得過去了,她脫口而出,“莫非太後真的為陛下生了一個皇子?”
宋沉璧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燕貴人深吸了口氣。
好一會兒才聽她道:“哀家與你,一直是互助互利的關係。你想報複沈貴妃哀家不攔著,寶常在的胎推在沈貴妃身上,正合適。”
寶常在流產;
沈貴妃擔惡名。
這兩件事於燕貴人而言,都是好事,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思忖片刻,站起來福身行禮,“太後隻管吩咐,嬪妾一定辦好。”
……
燕貴人又坐了好一會兒,足足半個時辰才離開。
她走之後,白嬤嬤進來麵帶愁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宋沉璧幾乎沒有什麼事瞞著她的,也知道她聽見了方才兩人的對話,便道:“嬤嬤有話,但說無妨。”
白嬤嬤終於忍不住了,看宋沉璧的目光有些複雜,“太後,這是何必呢?寶常在與咱們無冤無仇甚至還對您十分敬重,您為何……這是傷陰陟的事啊!”
她從小看著宋沉璧長大,知道自家小主子是什麼性情。
明明是個善良的姑娘,怎麼會變成如今……
“嬤嬤,那就傷我的陰陟吧。”
宋沉璧平靜地看著她,“從決定活下去那一刻起,我的手就注定幹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