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朱棣繞過那片紅柳樹林接近徐妙錦帳幕時,突然不由自主地站住,原來他發現朱高煦正抱著個大西瓜走進徐妙錦的營帳裏去了。
鄭和十分掃興地說:“怎麼二王子也去她那?”聲音裏透著不平和怨恨。朱棣就不是掃興而是懊惱了。但他不能在小太監麵前露出不滿或是哪怕少許的妒意,那都會給人留下笑柄,與兒子爭風吃醋,傳出去畢竟是更為難堪的羞辱。因此他反倒笑了,完全用毫不介意的語氣說:“這話說的。他去看自己的親姨娘,還不應該嗎?”
鄭和猜到朱棣內心並不會這麼平和,便看了朱棣一眼說:“不過,二王子往他姨那跑的也夠勤的了。”這是一種暗示。
朱棣聽了,沉吟著,什麼也沒說,倒背著手往回走。
當官的不打送禮的
徐妙錦一抬頭,見朱高煦抱著西瓜進來,便停止彈箏,並不熱情地說:“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朱高煦笑嘻嘻地說:“天熱,我給姨娘孝敬個西瓜解解暑啊。”說著向幾個侍女擺手,侍女找來水果刀切瓜。“我說要吃瓜了嗎?”徐妙錦對侍女瞪起了眼睛,這顯然是說給朱高煦聽的。
朱高煦當然聽得出來,他說:“姨娘也太過分了吧?當官的還不打送禮的呢。好了,姨娘看不起我,我把西瓜扔出去喂狗。”說著真的抱起西瓜就走。
“你給我站住。”徐妙錦說,“你真是個潑皮無賴,拿你沒辦法。好了,切西瓜吧。”她怕鬧出事來反倒讓人家笑話。朱高煦看著侍女切好了瓜,挑了一塊親自送過去:“姨娘,這塊最甜,是西瓜的陽麵。”“你嘴可怪甜的,”徐妙錦說,“我可不吃,你方才都說了,要扔出去喂狗,我吃了不是找罵嗎?”朱高煦說:“好,你不吃,我吃,隻要西瓜甜,管它當狗不當狗。”侍女們都在一邊竊笑。朱高煦把西瓜皮一扔,揮手驅趕侍女們,讓她們都先出去,說他跟姨娘有重要事說。
侍女們隻得往外走。徐妙錦說她馬上要睡覺了,她們得服侍她卸妝呢。幹嗎都支走了呀。嘴上這麼說,但她也沒加阻止。見侍女們出去,朱高煦涎著臉說:“我服侍姨娘卸妝不是一樣嗎?”
“扯臊!”徐妙錦說,“你又胡鬧,你才比世子小兩歲,你哥哥又仁義又懂事,哪像你,永遠也長不大。”
朱高煦坐到徐妙錦跟前,說:“論輩兒,我不得不管你叫姨娘,你其實比我還小一歲呢,你也學著我娘的樣子,總想訓人。”一邊說一邊往她跟前湊。
徐妙錦笑著往外推他:“快離我遠點,滿嘴酒氣。”
朱高煦說:“又不親嘴,怕什麼!”徐妙錦啪地打了他一個耳光,立刻哭了,她說:“你又來放刁欺侮人,看我不去告你一狀!”
朱高煦連忙笑嘻嘻地跪下求饒:“姨娘千萬可憐外甥,別去告狀,上次你告了我一狀,害得我挨了二十軍棍,棒瘡到如今還沒好利索呢。我錯了還不行嗎?我是酒喝多了,請姨娘原諒。”
“你就會來這套。下次再不放尊重,我定不饒你。就你這樣的癩皮樣,你爹還說子肖其父,可見你父親年輕時也不是好東西。”朱高煦站起來說:“你別連燕王也捎帶上一起罵呀!咱們說正經的,我今個真是有事來求姨娘的。”徐妙錦嗤之以鼻,就抱一個破西瓜來求人呀?朱高煦說著說著又走板了,他說:“時來運轉,說不定送姨娘一頂皇後的鳳冠戴呢。”徐妙錦板起麵孔說:“又來了。真是江山易改,稟性難移呀!三句話不來準下道。說,求我什麼事?”
朱高煦訴苦說,本來說好的,他們哥三個一道回南京去代父吊唁,順便祝賀建文皇帝登基。可不知為什麼,成行在即,父王又忽然變卦,不準他去了,單單把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