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4)(2 / 3)

齊泰說:“你別又來讀書人領袖的脾氣,我是好意。你還不知道我心裏想的是什麼嗎?我是讚成程濟之論的。”

方孝孺的臉色這才好看多了:“那尚書大人有何見教啊?”他告訴齊泰,程濟倒不是他的門生,他在蜀王府任西席時,程濟的父親倒跟方孝孺念過幾天書,彼此過從甚密,也算通家之好吧。不然,他也不會替他上這個折子。

齊泰又目視方孝孺說,他既奉上諭,不得不會同刑部、都察院,去鎖拿程濟了,他表示,他所能關照的,是晚動手兩天。

心領神會的方孝孺拱了拱手說:“兩天足夠了。承情,多謝了。”說罷抬腿上轎。齊泰扶著轎杆又說起了朝政,他看了方孝孺草擬的官製考,覺得,改是可以改的,但一律複古,取法周公,改回到西周時代的官稱,也似乎不妥,有矯枉過正之嫌。齊泰怕方孝孺的複古思維過分地影響年輕的主子。

方孝孺卻不以為然,在他看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真的回到周文王、周武王時代,有什麼不好?那不是天下幸事嗎?

齊泰所慮的不單是效果,他說,那也不在乎名稱的複古。方孝孺主張恢複周朝的井田製,尤其辦不到,弄不好會授人以柄,遭豪門權貴抨擊,會危及改革。方孝孺堅持己見,他認為臣子隻應輔佐皇上“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醇”,有幸的是遇上了一位重文重義的仁君,否則一切都是枉然。見說服不了他,齊泰隻能搖頭一歎。

得罪了皇帝,趕緊逃命

方孝孺府邸坐落在南京鼓樓後頭,院中植了幾株撐著巨傘的銀杏樹,據說是宋代栽的,樹幹須三人才能合抱。小院掩映在樹叢中,堪稱是鬧中取靜的幽僻地方。

此時方行子的師傅孟泉林正與一個陌生青年坐在院中涼亭的石桌旁喝茶。那青年個子不高,白白淨淨,一臉執拗的書生氣,他正是專程來京遞折子的四川嶽池教諭程濟。

他們也正在說程濟的折子。孟泉林說程教諭這個折子,可以說是一針見血。燕王的所作所為,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隻是不知道折子上去,會不會引起皇上的注意。

程濟說他雖人微言輕,可替他遞折子的人是朝廷重臣啊,皇上依靠的除了齊、黃,不就是方伯父和解縉、景清了嗎?

這時,從房裏端來一盤瓜子的方行子接上了話茬,她說程濟把她父親和那班文臣捧得太高了,新皇帝重文輕武,也把一幫文人捧上了天,可“之乎者也”保得了江山嗎?

這可是程濟沒料到的,他對方行子說,怪不得你棄文習武呢。

方行子笑道:“程世兄也是秀才,你別介意,沒聽說嗎?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孟泉林說,可也沒說秀才治國,十年不成啊!幾個人都笑起來。方行子正和孟泉林、程濟品茶閑聊,老管家方仁氣喘籲籲地趕回來,直奔涼亭,站在一口井的井欄前,大聲叫:“小姐!”

方行子說:“別人這麼沒規矩也罷了,你可是管家呀,大呼小叫的幹什麼?”但還是走出了涼亭。

在井欄邊,方行子問方仁:“老爺呢?你不是跟著老爺上朝的嗎?”方仁告訴她,早散朝了,老爺說去看翰林院的李大人,關照她晚回來一會。方行子哭笑不得,就為傳這麼一句話也值得大驚小怪呀?

當然不是。用方仁的話說,那他不成了老糊塗蟲了嗎?他從衣袖裏抖出一張信箋,遞給方行子,說是老爺讓交給小姐,說他回來前,務必辦理停當。方行子納悶地思忖,什麼事這麼神秘呀?當她展開信箋時,上麵隻有寥寥一行字:速遣程濟上路,但不可返鄉,走得越遠越好。

方行子怔了半晌,知道程濟的折子惹禍了,說不定是殺身之禍。回頭望望涼亭裏談興正濃的程濟,她躊躇了一會,還是向涼亭走去。她把信箋放到程濟麵前,告訴他說,看來程公子大難臨頭了。這是家父十萬火急捎回來的,要她速辦,程公子趕在他散朝回來前要消失得無影無蹤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