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3 / 3)

道衍當然願竭誠效力,不過,他說耳聽是虛,眼見是實,殿下還是冷眼觀察一回,真的看中了,再請不遲。

朱棣說:“也好,那你去見他,請他下山一趟,不要說出我的身份,且看他的本事到底如何。”

朱棣叫來張玉,讓他傳令,派人到泰安府打前站,讓地方官為燕王安排下榻處。張玉答應著,馬上派人進泰安。

守業比創業難

朱允炆回到坤寧宮,已快到半夜子時,他登基以來,處處效法祖父朱元璋,早起晏眠理朝政。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文韜武略,比起太祖高皇帝來,不及萬一,宵衣旰食猶恐不行,他便天天熬夜,批那永遠批不完的令他頭疼的奏章。

太監們打著燈籠把朱允炆送進宮門,馬皇後(建文帝之妻)也沒睡,一直在等他。她一聽見腳步聲,早帶著宮女們在門外迎接了。她看到朱允炆一臉疲憊的樣子,就心疼地說:“皇上太辛苦了,天下的事,也不是一個早晨就辦得完的。”

朱允炆輕輕地歎息了一聲說:“連太祖皇帝那樣文武兼備的明君,都必須夜以繼日、日理萬機,更何況我,才智不如先祖萬一呢。”

馬皇後陪著他往宮裏走,仍在勸說,好在太祖打下的江山,也治理成太平盛世了,該做的他生前全做了,在她看來,守成總比創業要省力氣得多了。

朱允炆並不樂觀,豈不聞,創業難,守業更難?其中的甘苦艱辛,不坐在他的位子上,別人是無法知道的,他也懶得對皇後細說,隻是坐在那裏一聲接一聲地歎氣。

剛要解衣就寢,朱允炆忽然站了起來,一連聲叫承值太監,讓他立刻宣齊泰進宮。馬皇後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朱允炆原來想起了該死的程濟,他要質問齊泰,為什麼至今沒抓到?

朱允炆所以這樣看重程濟的案子,完全是出於一種姿態。這一點,也許連齊泰、黃子澄他們也沒看透朱允炆的內心。繼位之初,朱允炆需要的是朝野平穩,而不是舉國動蕩。太祖駕崩,對朱允炆來說,恐懼和憂慮遠勝於悲痛,他擔心那些手提重兵的藩王叔叔們趁機發難。還好,連哄帶嚇,總算把他們拒於京師大門之外了,他大喘了一口氣。

他不能容許程濟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再撥弄這根敏感的神經,在他看來,那不是給皇帝幫忙,恰恰是幫倒忙。他想大張旗鼓地處置程濟,也有安撫藩王叔叔們的用意,讓他們放心,我朱允炆還是念骨肉親情的,隻要你們不過分,我也會讓你們過得去。

這並不等於朱允炆不想削藩了,什麼時候削,那是另外的事,不削藩,他等於坐在有刺的椅子上,誰當皇帝願意如坐針氈呢?程濟沒有抓捕到案,他也並沒逃走。此時程濟正躲在鼓樓大街悅來客棧裏莫名其妙地忙呢。

一間鬥室,一桌一凳一床。昏暗的油燈光亮下,程濟邊扇扇子,邊伏案疾書,桌角已堆了厚厚的一遝紙。他並沒有出逃,反而沒事人似的在天子眼皮底下住進了客棧,他在想什麼?沒人知曉,他是個怪人。

方行子一直在找程濟。她不相信程濟會飛了。她又是一身男裝,東張西望地走在鼓樓大街上。已是萬家燈火,京城的夜市顯得格外熱鬧,酒館、茶肆都沒有打烊,人們進進出出,市聲震耳。

十字街口,天客居客店的燈籠出現在她的視野。方行子連忙走進去。在賬房先生麵前,方行子詢問道:“我有一位表兄,住進京師客棧,卻不知在哪一家,能麻煩幫著查找一下嗎?”

賬房先生表示愛莫能助,京師大小客棧少說也有幾百家,這不是大海撈針嗎?又關切地問他表兄叫什麼名字?他已經想翻查店簿子了。方行子說:“叫程……”她忽然意識到不能說出名字來,一著急,便說她忘了名字了。

賬房先生一臉無奈,也有幾分懷疑,怎麼連自己表哥的名字也記不住了。他又合上了店簿子。方行子道了謝,失望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父親還沒睡,正在書房裏等她回來呢,看她失落的樣子,已知結果,方孝懦也沒細問,隻是告訴她,朱允炆剛剛把齊泰從被窩裏叫進宮去了,聽來送信的齊泰的家人說,好像與抓捕程濟不力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