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接著是一片哄笑。麥源尷尬了一秒鍾,迅疾以拍板的口吻說:“我說嘛,現在誰還能把文學當回事,多虧了我們省後繼有人,後繼有人啊。”正要說下文,文學院副院長、作協副主席老胡插話了:“且慢,文學後繼有沒有人是另回事,問題是這個劉什麼,劉什麼來著,他發了多少作品,有叫響的沒?他沒有長篇小說吧,沒有獲過獎吧,這就對了,如果這樣的人也能當專業作家,我看文學是徹底完蛋了。”

老胡一竿子攪下去,這水不渾也得渾。本來調劉征當專業作家就是一句玩笑話,現在這世道,你還敢專業,誰還讓你專業?就那幾個工資,上麵天天喊著要斷奶,要讓作家走向市場,自謀出路,居然還有人想專業?麥源提出來,無非也是做個樣子給劉征看,他是努力了,至於能不能通過那是大家的事,文學院畢竟也是講民主的嘛。

劉征就這樣被大夥戲耍了一通,不過他自己感覺不出,到現在還神聖,十二分的虔誠。這小子要麼是腦子進了水,要麼就是黑了心,吃定了文學,硬是賴皮著不走,不發工資行,不給崗位也行,隻要讓他留在文學院,打掃衛生他也覺得偉大。

陽光集團在黃土塬東北部吳水市,樂文老家離這兒不遠,跟吳水連著,對這兒還算熟悉。車子抵達時,陽光的秘書賀小麗早已等在門口,看著樂文一行從車上下來,賀小麗微笑著走過來,盈盈道:“樂老師,一路辛苦了。”說著就要伸出手。樂文趕忙衝她使眼色,示意先跟麥主席握。賀小麗大方地跟麥源握過手,邁著嫋嫋的步子,前麵引路。樂文不懷好意地從後麵盯了她一會兒,發現這妞越來越會走路了,那步子邁得跟舊時煙花院的姑娘們差不多,味濃,有態。不過那身材,確實沒先前好看。上次樂文來,還感覺她像個準姑娘,這次,就有點兒老媳婦的恍然感。

進了大廳,賀小麗給大家分鑰匙,說好的,吃住都在陽光大廈,麥源一人一個套間,副主席麼,總得講點兒特殊,其他人隨意住,兩人一標間。樂文拿鑰匙的時候,賀小麗別有意味地笑了笑,眼神在他臉上一蕩。樂文怕她動歪心,接了鑰匙便上樓,等打開門,他就傻眼了。

賀小麗給他搞了特殊,居然也安排了一個套間。

而且就是上次來時住的那套間。

上次的事嘩地閃在眼前。

恍惚間,樂文就覺一股熟稔的氣味幽然飄來。

而這一天,司雪他們已從省城出發,緊急趕往紅河。紅河大橋的確坍塌了,現場慘不忍睹。事故驚動了中央,省委、省政府已派出工作小組,到現場指揮搶險。司雪是省交通廳公路橋梁局局長,不能不去。司雪他們走的同時,景吳高速公路二標段招標被迫停下,有關專家全部撤到紅河,聽候命令。

臨出發前,司雪想給樂文打個電話,告訴他紅河發生的事,轉念一想,又放棄了。他要是聽到這個消息,怕不得樂死。紅河大橋是周曉明的工程公司承建的,樂文要是知道周曉明出了事,還不定用怎樣惡毒的語言挖苦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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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集團是吳水市最大的民營企業。說它最大,不隻是做得大,重要的是它宣傳得大。拿樂文的話說,陽光舍得在這方麵燒錢。高風最先是一小包工頭,這年頭,發大財發橫財的好像都是包工頭。後來高風做工程做出了事,腳手架上一次摔死三個民工。事故的直接原因是安全措施不到位,違章作業。這事要放現在也不是個事,高風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擺平,可當時高風剛起步,腰裏還沒幾個錢,方方麵麵的關係也才開始,這事偏又讓幾個記者盯上,鬧得沸沸揚揚,擺平起來還真是不容易。加上這工程又是從別人手裏轉包來的,他的上線也就是工程真正的承包者是吳水起步最早實力最大的吳水一建。出於多方麵考慮,有人給高風做工作,讓他自個兒把事情扛了,咋處理咋接受,千萬別跟有關方麵較勁兒。當時的高風哪有勁兒較,一看說話者的來頭,點頭還來不及。最後高風賠了十幾萬,罰款交了十幾萬,這還不算,還被有關部門通報批評,吊銷了施工隊資格。高風算是讓人一棍子給打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