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給高風提了個醒,人要是不被別人打趴下,就得比別人高,比別人硬,比別人還別人。高風沒跟誰鬧,悄悄解散了自己的施工隊,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六年後高風重新回到吳水,腰杆子挺得就比誰都直了。
當天下午高風沒來,為作家們接風的是陽光集團副總,人稱李諸葛的李正南。此人三十多歲,看上去很有學問,也很有派頭。樂文隻知道他畢業於北京一所名校,原來在鐵道設計院工作,怎麼到了高風手下,怎麼跟高風趟進一條河,就不得而知。不過李正南對樂文倒一直客氣,外帶著尊敬,一開始認識,便稱呼樂老師,樂文讓他改口,他就是不改。
接風儀式搞得相當隆重,熱鬧氣派而又不俗。鮮花禮品早就擺在宴會廳,讓作家們望一眼便心情愉快。宴席分了兩桌,麥源跟樂文坐一桌,由李正南和賀小麗陪著。老樹、小洪還有劉征坐另桌,由陽光的辦公室主任和一位更年輕的女秘書陪著。當然,作陪的還有幾位,都是一些似曾相識卻又淡了印象的臉,也難怪,樂文上次來是去年三月,這都一年多了,一年的時間是很能改變一些事物的,包括人。
李正南剛致完歡迎辭,就發生了件有趣的事。老胡來了,扛著個大包,風塵仆仆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剛從沙漠考察回來,一進大廳便嚷:“好啊,你們在這兒搞腐敗,卻獨獨不叫上我。”麥源剛要講話,手都拿起話筒了,突然讓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胡打斷,心裏頗為惱火。他望一眼老胡,沒說啥,極為別扭地把目光扭到了賀小麗臉上。賀小麗趕忙奔過去,接過老胡的包,說:“胡老師來得正好,我們的歡迎儀式剛剛開始。”
“歡迎,歡迎誰?”老胡故意裝愣,說時還將目光怪怪地對在了麥源臉上。麥源咳嗽一聲,意思是讓樂文趕快處理這意外事件,別掃他的興。樂文起身,很恭敬地將老胡迎到桌上,坐了他的位子,自個兒來到劉征他們這邊,還沒等他走過來,劉征便已起身讓座。這樣,樂文便跟陽光那個更年輕的秘書坐在了一起。
麥源的講話有聲音沒激情,幹巴巴顯得枯澀。麥源一向是把講話看得很重的,車上的時候,他在心裏就已反複為這場即興演講做好準備。原想可以激情勃勃講半個小時,不料講了還沒五分鍾,頭上就已冒汗。一看餐桌上壓根兒就沒人聽,喧鬧聲吵得比他還響,尤其樂文,已跟那位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嘰嘰歪歪了。麥源心一灰,草草收場,將話筒交給了賀小麗。
都是老胡害的。
一場本來可以高潮迭起的宴會就因麥源興致不高而平平淡淡結束,作家們甚至連酒也沒喝。老胡倒是嚷嚷著要喝,李正南一看麥源臉色,便將陪酒的興頭收了,拉著老胡的手說:“胡老師想喝,有的是時間,改天,改天我一定陪你盡興。”
宴會後是舞會,因為初來乍到,陽光方麵也不好搞得太過,本來這樣的接待應該直撲歌廳而去,現在誰還老土得辦舞會啊。不過麥源看上去對舞會的興趣更濃一些。麥源在院裏多次會上拿歌廳之類的娛樂場所開罵,將它統統劃到下流肮髒的一類詞下,就差把它說成是妓院了。樂文想,陽光這樣安排,是不是也考慮到了這點。不過他對跳舞是沒一點兒興趣的,好像這輩子隻進過一次舞廳,還是在追求司雪的時候。一看陽光精心布置的舞廳,樂文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樂文他們還沒坐定,辦公室主任已從公司裏調來一群女孩,仿佛嘩啦啦一下,飛進一群鳥兒,個個青春,個個性感,旋轉的彩燈下立刻多出一種讓人睜不開眼的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