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是孤身一人了,遇到阿爾之前,失去阿爾之後。
在冷的時候點燃火,火熄滅了隻會更冷。
他看見那雙黯淡無神的眸子,他把記憶裏像月亮般的女孩和現在的辛格重合到一起。
“上帝是殘忍的。”
——這是赫諾克給他一直心心念念但素未謀麵的上帝的評價。
上帝是殘忍的,不然為什麼遭遇苦難的永遠是苦難的人。
“上帝在哪兒?為什麼我從沒見過它?”
“人們心中的一個信仰罷了。”
赫諾克追憶著,不知道是在回答辛格還是小時候童言無忌的自己。
“虛假的信仰,”辛格冰冷的掌心輕輕貼在他溫熱的臉頰上,眸光忽明忽暗。
“我能教你反擊,實現你的願望,以及留住你想要的一切……向我祈禱,不比你們的上帝有用?”
赫諾克不置可否,隻是淡淡道:“隻有心裏住著一個神,才能約束人性,它的存在是那條不可逾越的紅線。”
“你漏了一個……神,必須永遠至高無上,親近人的神,就做不成神了。”
“……”
他定定地望著她,那雙眼睛裏仿佛有光點在跳動。
赫諾克有愚蠢的善良,但帶在骨子裏的執拗卻是最容易被忽視。
他說:“我們這種人,要是在母親的葬禮上哭不出一滴淚,是會被判死刑的。”
善良,和平,愛……
這幾個詞被剝離開來就會變得鮮血淋漓。
“白”的身上若被染上了黑色,那麼是該叫它“黑”,還是黑色的“白”?
對,是的,就是這樣。
眼睛看見它是黑色,那麼它肯定是“黑”!
肯定的,這是肯定的。
一個黑色的東西說:“我是白,我真的是白。”
得了吧,是你瘋了還是我瞎了?我敢拿上帝那白色的長胡子打賭,你就是黑。
……
“阿爾……”
“我是阿塔。”
辛格下意識扭頭對上赫諾克的目光,他總是這樣一言不發,可那眼睛裏的東西藏都藏不住。
這樣的小動作被阿塔盡數收進眼裏,他眸子暗了一些,裏麵無聲翻滾著一場巨大的隻有自己知曉的海嘯。
“辛格。”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沒有任何不對勁:“我們很久沒見了不是麼?還是說……你想跟他回去?”
“我的意思是,你該回家了,當然那也是我的家,畢竟在這之前我們一直住在一起。”
“母親已經不在了,現在家裏隻有我一個人,你還願意回來嗎……不,你得回來,你得在我身邊……”
“夠了阿爾,”辛格比自己預料的冷靜很多:“我當然要回去,你在擔心什麼?在那件事發生之前我們從未分開。”
“是這樣的,是這樣的……”
他神經質地喃喃著,嘴角揚起的弧度彰顯了他此刻的愉悅,目光有意無意地瞟過垂下眸的赫諾克,眉毛揚起,嘴角露出一絲暗自得意的微笑。
他知道辛格的天秤一直都是傾斜的,阿爾泰勒布在她心裏的份量不可估量。
可如果……
如果當年在教堂的時候,他主動讓辛格認識她,會不會有一點不一樣?
但憑什麼。
她憑什麼要記住一個隻有一麵之緣的男孩?
那一麵之緣能讓她不經曆六年的校園暴力,還是能在她父親不管不顧後媽對她的冷嘲熱諷時感到安慰?
神不幫她,光不照她,反而是黑暗給了她溫暖。
她理應選擇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