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長,男孩走了很久。石歧之海的石浪層層推高,他改走為爬,用細小的胳膊支持孱弱的身體。磨破了胳膊肘,留出的鮮血也慢慢凝固。魔神之道,凡人本不可為。可男孩卻執著地攀上了這千萬年不曾有人來到的石歧之海的中心,就在這無盡的寒夜。
屹立在絕壁之上,一陣炙熱的風吹焦了布雷茲濕漉漉的頭發。熱情的火精托起纏繞在他周身的布條。他癡癡地看著眼前的奇景。那是一片灑滿熊熊烈焰的焦岩。焦岩上殘破碎裂出一道道深溝,深溝中翻滾著滾燙的岩漿。
這裏難道是傳說中天火下墜形成的祭壇?
布雷茲一步一步向前走,炙熱的空氣將他圍繞,奔騰的岩漿浸泡他的雙腳,身上的早已碎裂成布條的破衣服在流火中化為灰燼。可男孩卻在這灼烈的炎之殿堂上露出欣慰的笑顏。這裏有他追求的溫暖。
“你!”一個帶著驚恐的女子聲音怒吼著。“難道不怕我嗎?”
“為何啊?您明明是這麼的溫暖!”男孩的聲音依舊脆脆的。他徑自走入烈焰之中,那些可以焚裂天地的火精靈在麵對這個剛滿五歲的人類男孩時,卻低下了高傲的頭。
“再往前走,你會被燒化的。”女聲高亢地警告道。
“不會,火是溫柔的,慈愛的。在克萊茵,隻有火可以驅走夜的寒冷,拯救我和我家人的性命。”布雷茲依舊不急不徐低走向焦岩的中心,火勢最猛烈的地方。
“你說我,溫柔?還,慈祥?”女子的聲音居然變得羞澀,布雷茲周身的火焰輕輕搖曳,像慈愛的母親撩動兒子的頭發。
“嗯。”男孩低語,眼中充滿向往。
“可我是火的王者,絲巴克勒(spalker),天地間最凶殘的精靈!帶走無數生命的凶魔啊!”女聲急了,突然將火焰燃得映紅天地,連克萊茵的雨夜不得不退避三舍。
“您看,我分明是好好的。”赤身裸體的布雷茲攤開雙臂,讓自己的身體在烈焰麵前一覽無餘。火焰將他全身上下的汙垢和傷痕燃盡,留下一副如出生嬰兒一般細膩無暇的軀體。
“我家有個小火盆,我每天每天地看著其中得火苗。火的溫柔我最知道了。可我家的火焰太小,已經不能再庇護我。所以,求您了!讓我在這裏過一夜好嗎?就今晚!”布雷茲的臉上浮現出帶著滿足的淡淡倦容。“我真的好像睡一會而,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就睡在您旁邊吧。”
“是嗎?原來是這樣!”女聲的歎息更像是說給自己聽。“如果當年我能看到自己的的溫柔,也不至於落得這樣。那麼,孩子。既然你的家庭容不下你,不如當我的兒子吧。”
“可是~我~”想起自己那個,那個狠心的母親和無奈的父親,布雷茲有些猶豫。畢竟那時生他養他的人啊。
“沒有關係的。隻要你叫我一聲媽媽就好了。這也,不可以嗎?”火焰不會哭泣,卻搖曳著很傷心。“我快不行了,隻想最後疼愛一個理解我的人。”
“媽…媽媽。”布雷茲輕輕喚道。
熱烈的火焰中突然幻化出一個豐盈的女人形體。她將男孩緊緊擁抱。
“歡迎你回來,我的孩子!”火焰發出歡愉的音調,男孩則在火之精靈王的懷著沉沉睡去,一夢千年……
再次睜開眼睛,布雷茲緩緩站了起來。他不自信地看了看自己長大了的身體,以及四周焦黑的岩石。
“媽媽~”男孩哭了。
“不準哭!”那個女聲在布雷茲心中響起。“我們火焰一脈從不流淚!”
“您在哪兒裏?”男孩急切地四下張望,卻什麼都沒有看見。
“我即將遠去,歸為繁星!但我的愛會一直陪伴著你,我的兒子,冬焰~願你留住你的善良和那雙與世無爭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