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麻煩很是不小,因為那些債主並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其中甚至有一些是獨立戰爭時期的高級軍官。在這些人看來,自己為民流血為國捐軀,卻不能按時足額領到軍餉補貼,已是不公。如果國家連欠下的債都不還,那可真是天理難容。對於這一點,其實就連他們的總司令華盛頓都有意見。製憲會議之前,華盛頓就曾寫信給朋友,抱怨說自己不得不打對折出售國會給他的證券,借以清償自己的債務。即便如此,華盛頓的手裏,仍擁有超過7566美元的邦聯債券。
獨立戰爭時期的亞曆山大漢密爾頓
華盛頓可以犧牲自己顧全大局,不等於其他人都心甘情願做這樣的虧本生意。那些不願意雞飛蛋打,眼睜睜看著手中巨額債券化為烏有的債主,很快就組成了一個被麥迪遜稱為債權人集團的利益共同體。這個利益集團清醒地意識到,致使他們的私人財產無法得到保障的關鍵,就在於沒有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而要建立一個強大的中央政府,就必須廢除《邦聯條例》,另立憲法。他們當中的那些退伍軍官甚至發起了一個名叫辛辛那提社的組織,揚言如果不盡快改製,則將發動一次武力革命,把所有的邦組成一個以華盛頓將軍為首的、擁有王權和一切特權的新國家,一個債權人的王國。
其實,不但債權人有這樣的要求,債務人也有。因為為了償還公債,一些邦不得不將負擔轉嫁給本邦公民(比如用他們的土地來抵押債務),從而使更多公民成為債務者。發生在馬薩諸塞的謝斯起義,以及新罕布什爾、羅德島以及北部各邦的暴動,就是絕望的債務者的反抗。
可見,僅僅一個國債問題,就要逼出一個全國最高政府來,何況邦聯的現狀還有那麼多的不能令人滿意。謝斯起義後,馬薩諸塞曾向邦聯求援,國會卻遲遲不能做出反應。當然沒有辦法的。邦聯議會是那樣的軟弱無能,沒有威望,以至於它1785年的主席約翰漢考克竟然不屑於到紐約去主持工作,而1786年的主席戴維拉姆齊則不得不親自給一些邦的首腦寫信,懇請他們盡快派代表來參加會議。因為到開會時,13個邦竟然隻來了7個邦的代表。戴維拉姆齊警告說,如果各邦繼續對議會持蔑視態度,我們的邦聯就會被扼殺,隨之而來的將是無政府狀態和無休止的內戰,直到有一天,一個未來的愷撒大帝把我們的自由掠奪一空,或者我們自己淪為歐洲政治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