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3)

老師傅眯著眼說:“你不說我也會安排你吃齋飯。”於是吩咐小和尚將柳葉引到後院。

這是一排平房,柳葉進去後就端坐在木凳上,小和尚端給她兩碗飯菜,她眨眼之間就吃完了,肚子似乎還空著,又要了一碗飯,狼呑虎咽吃了下去,這才讓空著的肚子飽滿起來。她站起身,不由打了兩個嗝。這時突然感覺胃裏不舒服,是吃得太多了嗎?她慢慢坐下來,想讓自己的緒和身體都穩定,她的頭開始眩暈,會不會飯裏有毒?……這種懷疑讓她驚恐,她用眼睛四處掃著。

這時她聽見小和尚說:“你的氣色不好,一定是路上跑動過大,剛才又食量過大,你在這裏歇息一會兒,緩過勁來再走吧。”

柳葉心裏一陣感動,暗想能在寺裏住下來多好啊。可剛才老法師說了,寺裏住的都是僧人,她無處寄身。想到漫長的奔跑,她的心裏又生出一種無邊的茫然。

柳葉跟小和尚問明了行走的路程及這裏距離有人煙的集鎮究竟多遠?

小和尚幫她畫了一張行走的地圖,柳葉拿了地圖,左看右瞧,她的方向感很差,小和尚耐心地指點著,不一會兒她就看出了門道。於是她又跟小和尚要了一碗水,喝下去後精神似乎好多了,也緩過神來了,她告別了古寺,匆忙地在森林的小路上奔跑起來。

這會兒她顯得特別有勁,齋飯好像給了她用不完的熱量,天黑之前她終於趕到了那個在她聽來十分遙遠的大集鎮,乘最後一班車奔往城市。

河南老板的工藝品全部堆在大廳裏,現在必須在大廳尋一個房間,將這些工藝品陳列出來,它的銷售對像顯然是入住海灘酒店的顧客,而哪個冤大頭想買這些東西務必出個好價,這些東西都是抵債的。

大廳裏找不出一個房間當展廳,如果真想找一個展廳,就要在大廳興建土木,隔一個房間出來,而這又需要錢,海灘酒店欠了一屁股債,錢從何來?唐老板更不可能出這筆錢,他是個隻聽大雁歡喜地叫,而不喜歡聽大雁哀鳴的人,尹霏霏想讓他聽大雁哀鳴,必須付出身體的代價,她實在是不想了。

陳魚兒跑了過來,看到堆得滿地的玉器工藝品說:“這樣堆著總不是個辦法吧,如果做展廳,那要跟唐董事長商量,這是大事,你我不好私自做主的。”

尹霏霏有點不耐煩地白了陳魚兒一眼說:“我知道我知道。”

“知道了就要行動呀,總不能站在這裏束手無策吧。”陳魚兒又說。

“你怎麼知道我束手無策,我正在想辦法呢。”尹霏霏有點反感了。

“我們想出再好的辦法也不如董事長一句話,我們還是請示他吧,他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陳魚兒不停地在尹霏霏麵前說要請示董事長,一連說了好幾遍,尹霏霏看看她,心裏忽然湧起一陣不安的感覺,這個陳魚兒是不是有點篡權的心計?海灘酒店的責權利都已十分地明白了,尹霏霏上任的時候,唐老板就當眾宣布了她的權力範圍,給了她充分的空間,現在陳魚兒不停地在一旁說三道四,是不是知道了她和唐老板的**關係,抑或別有用心?

尹霏霏心裏不悅,臉上的表便出現了沉鬱之色,本想對陳魚兒的建議不予理睬,可陳魚兒也不知是犯了哪門子邪了,不停地說要請示董事長,好像故意要把尹霏霏激怒。

尹霏霏真是被她激怒了,很想跳起來跟她吵一頓,就在她的火氣湧上腦門的時候,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隱名埋姓的身份,隻好又把火氣壓在了心裏,微笑地跟陳魚兒說:“董事長知道這件事了,現在要緊的是把東西盡快展覽出來,讓海灘酒店的顧客花錢買走,抵了河南老板那筆債。”

見陳魚不吭聲,尹霏霏又說:“這海灘酒店我是經理,你是副經理,討債還債各有一份,你要把心思往這方麵想,否則咱倆誰也不會有好果子吃。要知道我們都是唐老板的雇員,他想把我們怎麼樣還不是隨他個人的心願。再說董事長是個不要過程的人,他隻看結果,我們的結果就是把海灘酒店的債務討回來,然後拿走屬於我們個人的那一份報酬。”

陳魚兒聽尹霏霏這樣說,臉悄悄紅了,她心裏不禁感到尹霏霏是個很厲害的女人,喜怒哀不在臉上,話不多,卻一句頂一句的,她把陳魚兒的心思看透了。

陳魚兒半晌沒說話,不知該跟尹霏霏說什麼,一個被人看透心思的人說什麼都是一種掩飾了。如果她要想說話,必須認真考慮這話應該怎麼說才能不被尹霏霏懷疑和反感,她偷偷觀察著尹霏霏。

尹霏霏正神專注地打量著大廳,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好像剛剛彼此心靈的不愉快未曾生一樣。

陳魚兒忽然感到自己對人生的把握還是太浮淺了一點,遇上尹霏霏這樣的女人,她的小小心計還是收斂一點為好,以卵擊石就有點不自量力了。

陳魚兒這才積極地建議說:“靠大廳右側倒是可以隔出一間展廳,展廳全部用玻璃隔開,讓人一目了然,裏麵再放些彩色燈光,燈光打在工藝品上,就是不放光的玉器也會把人看得眼花繚亂,標價不能偏低,一件就是十件的價位,誰想買就很宰一刀,七折八扣的還能賺上三到兩成,這樣生意才能做出來。”

尹霏霏眼睛一亮,久久地盯著陳魚兒說:“你才是真正做生意的料子,海灘酒店不管有什麼難事,你都有好點子出來,你是我的飛毛腿呀。”

陳魚兒見尹霏霏表揚自己,知道她是想緩和方才的氣氛,心裏也來了勁說:“我這顆飛毛腿導彈專去炸那些生意場上的冤大頭。”說罷自己先笑出了聲。

尹霏霏也笑出了聲,笑過後又說:“展廳需要一筆資金,這筆錢如果我們想辦法解決,董事長也就不會幹預太多,反正事做出來了,董事長還有什麼話好說呢。”

陳魚兒知地問:“海灘酒店一直處在虧損狀態,討回的債務沒有多少,我們一不能用海灘酒店的錢,二不能跟董事長要,莫非我們像生孩子似的把錢生出來?”

尹霏霏毫不猶豫地說:“這就要看你我的本事了,這樣吧,十天之內我們一定想方設法酬集到這筆錢。”

陳魚兒抬高了聲音嚷道:“真是上刀山下火海啊。不過,你還是別過多地指望我,我沒有你們白領階層的淩雲壯誌,隻想當個舒服的粉領,完成我自己那一份任務,不費力氣把錢賺到手,如果讓我花費很大的力氣去賺錢,我是不肯的。”

尹霏霏笑笑說:“世上哪有便宜的好事,女人最終要靠自己的能力立足。”

“哎喲,我可不想聽你這樣的教育,女人的能力是多方麵的,能把男人的積極性調動起來,讓他們為女人服務,這也是一種能力,不見得女人自己去出苦力才算是能力,這樣的觀點早就過時了。我的男朋友曾經開車帶我去過郊外的養蜂場,養蜂場的師傅對工蜂的品種特別在意,回來的路上。我男朋友跟我說,知道我為什麼帶你來這裏嗎?就是想讓你知道男人在商品市場,猶如一窩工蜂,工蜂的數目龐大,哪怕資質再拙劣,每天工蜂隻吸吮花蕊一次,就已經可以累積到數量龐大的蜂蜜。而女人,要爭當蜂後啊。尹經理,你聽明白了嗎?我們女人不要當工蜂,那是男人們幹的事,我們要做蜂後,享受男人創造的財富。”

尹霏霏看看陳魚兒,意味深長地說:“享受男人創造的財富,哪個女人不想,可那要女人有這樣的資質才行,首先女人要年輕漂亮,心無障礙,跟男人要錢的時候又能心安理得。”

陳魚兒立刻接過她的話說:“這幾點你都具備,你本身就是有這種資質的女人,隻不過你的觀念跟不上,每往前邁一步都要前思後想,但最終還是逃不出男人設計的圈套。柳行長的圈套你不是也照鑽嗎?否則那六萬元錢怎麼可能拿到手呢。”

“好了,你別說了。”尹霏霏打斷陳魚兒的話,她實在不想重溫那令人作嘔的勾當。

陳魚兒見尹霏霏變了臉色,急忙說:“這是我們倆人的悄悄話,我自然不會跟別人說。”

尹霏霏認真地看著陳魚兒,一字一句地說:“人各有誌,我從來不會勉強別人跟我走同樣的道路,同時我也不會完全跟著別人的道路走,隻能說每個人的存在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黑格爾不是說過嘛,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們別為這事爭執了,時間對你我來說就是效益和金錢,趕快去討債,設法推銷掉這些玉器工藝品。”

未等陳魚兒作出反應,尹霏霏微笑著轉身走了。

陳魚兒望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從見到尹霏霏,經常看到她的微笑,那種淡淡的微笑,就像一種力量讓人過目難忘。世上沒有比微笑更強大的武器,也許尹霏霏用她的微笑就能打敗天下的男人。陳魚兒對男人也微笑,但她的微笑抱有目的性,自然不像尹霏霏這麼淡然。陳魚兒不僅對男人微笑,還會在他們的懷裏縱聲大笑,她因此享受著男人創造的財富,花他們的錢,吃他們的美食,開他們的豪華車,跟男人們在一起真是爽啊。陳魚兒直覺尹霏霏心裏並不排斥男人,可她表麵卻表現出一種冷漠和不屑,這真是一個令人看不透的女人。

出了海灘酒店,尹霏霏就去了烷基苯廠,這是一家老廠,前幾年欠了海灘酒店一大筆吃喝費,結算一下竟有十二萬之多,據說當時在這裏舉辦了一個銷售員業務培訓班,廠裏大大小小的領導輪番來吃喝,所有費用廠長一簽了之,按慣例年底一道結算。到了年底,工廠改製了,廠長換人了,留下十二萬元的債務丟給了海灘酒店,一直拖到今天,拖到尹霏霏當了海灘酒店的經理。

尹霏霏路上想,唐老板是把她當討債鬼使喚呢,這個經理真不是什麼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