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霏霏說話的時候一直注視著劉梅芳，她現劉梅芳很認真地聽著，便感覺自己剛剛這番談吐非同尋常，就像話劇台詞一樣特別具有吸引力，那麼劉梅芳就是她忠實的觀眾，而演員麵對一個觀眾的時候，心理壓力是超乎尋常的，可是尹霏霏居然表演自如，莫非真是那筆無頭爛債把她的才華逼壓出來了？
劉梅芳在尹霏霏的對麵坐了下來，這個比自己年輕的女人讓她的心裏十分地自信和舒暢，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舒暢過了，在生意場，她有過太多的愛，聽過無數的奉承，但沒有一句奉承自內心，讓她心裏接受，她知道那些有求於她的人連拍馬屁都拍不到正地方，他們隻喜歡她的錢。眼前這個年輕的女人很可能也是奔了她的錢勢而來，可她說出的話卻是那麼得體，那麼讓她心裏舒暢，以致她那麼想繼續聽下去。
她抽出一根煙遞給尹霏霏，“吸煙嗎？”
尹霏霏剛要拒絕，又怕這樣顯得生份，隻好把煙接了過來，女士香煙，沒有什麼煙力的，大多是時尚女人擺姿態時的一種需要。她把煙夾在手指上，燃著。
劉梅芳忽然說：“你抽煙的姿勢很好看。”
尹霏霏謙虛地擺擺手，“我不會吸，一看就不專業。”
劉梅芳笑了，“吸煙還講專業嗎？”
“應該講吧，那些煙齡長的人吸煙的姿勢就非常專業，比如您吧，十分從容，吐出的煙圈成雲霧狀，有句話形容得非常確切，吞雲吐霧。”
“哈哈哈……”劉梅芳縱聲大笑，嘴裏連聲說：“你真會說話，真會說話。”
“不是我會說話，而是您吸煙的姿勢十分瀟灑誘人，不知有多少異性要被您打動啊。”尹霏霏看透了劉梅芳的心思，便繼續揀好聽的話說，她想一定要把劉梅芳打動，讓她的心在她的心麵前動搖，那樣她就可以輕取目標，索債也就成功了。
“哎，我老了，哪裏還能打動什麼異性啊。中國出色的男人，大多喜歡年輕有姿色的女人，當然還要有地位，你恰恰在這個年齡段上，在成功的男人堆裏混，還會有戲。”劉梅芳感歎。
尹霏霏自謙地搖頭，“我屬於白羊星座，這個星座的女性大多愛不幸。我就是一個在愛上不成功的女人，有過幾次短暫的戀都未修成正果。現在青春離我越來越遠了，想抓住青春的尾巴在事業上大幹一場，女人與其尋找愛不如自己出人頭地，像您一樣成為女強人，在生意場上盡顯風光。當我有了這一切，也就有了愛。”尹霏霏隱瞞了生活中真實的一麵。
劉梅芳的眼睛一亮，似乎找到了知音，“事業成功的女人大多愛不幸，這也公平，上帝不可能把所有的好處都給一個人，這就是命運。”
“劉老板，您也信命嗎？”尹霏霏想起自己曾經學過的看相算命術，不妨現在拿出來跟劉梅芳套近乎。
“信啊，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亂想沒有用，人有多大的福氣都是前世的因果，我現在越來越相信了。所以我的足療館隻能做到目前的規模，再上一步恐怕就難了。”劉梅芳的緒忽然有點波動。
尹霏霏順著劉梅芳的思路說：“成事的確在天，可謀事還在於人呢。我看劉老板是個富貴兩全之人，您的眼睛不大，但神采深蘊其中，鼻子也不大，可鼻尖隆起來了，就像一座堆金子的小山，還有您的嘴巴，又小又圓，活似一隻小元寶，如果您這樣的相貌沒有福貴可享，那天下的女人都是薄皮寡相了。依我看，您在事業上還會再更上一層樓的。”
劉梅芳撲哧一聲笑了，越笑聲音越大，最後竟笑得臉都紅了，半晌才停住笑說：“我看你別做什麼實業了，你就擺個攤位，給人看相算了，如今這行當也很來錢。”
尹霏霏接過話，“不瞞您說，我從前真幹過這行，生意也很不錯，但賺不到大錢，也沒什麼社會地位，就不幹了，人嘛總是想出人頭地，做些令人尊敬的事業。”
“那你現在想幹什麼？像我一樣開足療館？這行當更被人看不起。”劉梅芳說。
“但好歹您要被人稱為老板啊，當別人喊您老板的時候，所有的尊敬都包含其中了。再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尹霏霏吸口煙，將煙掐滅。
“我這個老板可不好當啊，起步之初是多麼地艱難！”劉梅芳無奈地笑笑，一臉的淒苦流露出奮鬥的艱辛。
尹霏霏趁此問：“劉老板，我想知道您是怎麼賺到第一桶金的呢？”
劉梅芳警覺地看了尹霏霏一眼，想了想說：“在我們這個不規範的商品社會，賺第一桶金往往靠非正常的手段，而想把這第一桶金繼續賺下去，還要靠非正常的手段，否則你就難以壯大自己。”
尹霏霏感覺談話離主題越來越近了，她暗自慶幸自己今天的成功，她還從未這麼超常規地揮過自己呢，眼下她總算知道了自己交際的能力。
“劉老板，能跟我透露一下您的這些非正常手段的經驗嗎？讓我也長長見識。”尹霏霏說。
劉梅芳感覺自己剛才失語了，便機智地搪塞，“我怎麼可能讓一個比我年輕的女人變成魔鬼呢？那樣我會下地獄的。好了，如果沒有什麼要緊的事，今天我們就聊到這裏吧，我已經談得夠多了，謝謝你帶給我的快，因為你帶來的快，我才超常地跟一個陌生人說了這麼多的話。”劉梅芳掐滅煙頭。
尹霏霏感覺劉梅芳有點後悔自己之前表現出的熱了，不禁討好地搭訕：“劉老板，你我都是在這座城市奮鬥的人，您的成就我無法相比，我現在跟您不在一個檔次上，您能跟我說這麼多的話，證明您沒有小視我，我已心存感激。如果哪天您心裏不愉快，想跟一個女人聊天，一定給我打電話，從前我們彼此陌生，現在我們已經相識了，我們聊起來會輕鬆愉快的。同時您相信我會為您保密，我們說的話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我的確想有求於您，但我們的關係沒處到那個份上，我是不會輕易向您開口的。我們能互換一張名片嗎？……”說著，就把自己的名片從手包裏掏出來遞給了劉梅芳。
劉梅芳看看名片，記下尹霏霏這個名字，“名字挺時尚也挺詩意的。”劉梅芳讚美著。
尹霏霏說：“霏霏兩字不算太吉祥，淚雨霏霏，雨雪霏霏……古詩上常這麼形容。”
“那你為什麼選擇這樣的名字？”劉梅芳問。
“想讓自己的身上有點詩畫意吧。”尹霏霏脫口而出。
“這年頭想弄詩意很超凡脫俗啊。”劉梅芳站起身，擺出送客的架式。
尹霏霏說：“劉老板，您還沒給我名片呢。”
劉梅芳拉開辦公桌的抽屜，從裏麵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尹霏霏。
尹霏霏雙手接過來，“劉老板，以後常聯係啊，我會經常給您打電話討教的。”說罷知趣地告辭，出門的時候又跟劉梅芳握了一下手，忽然現劉梅芳的手像棉花一樣綿軟，不由稱讚：“劉老板，您的手很綿軟，相書上說，手綿，賺大錢。”
劉梅芳又被她說笑了，用力握著尹霏霏的手說：“約個時間，我請你喝茶，我們到茶樓裏好好聊聊。”
“那太好了，我一定赴約。”尹霏霏興奮地說。
從梅豔芳香足療館出來，尹霏霏感覺自己今天的社交相當成功，盡管尚未涉及到實質性的內容，可她憑自己的談吐打破了與一個陌生女人的僵局，讓對方很欣賞自己，這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微風輕拂，樹葉沙沙。走在路上，尹霏霏忽然感慨是生活的磨難讓自己鋒利老練起來，想起從前李棉蛉的時代，那些大大小小的曲折最終將她推向了極至，變成了今天的她。她的內心說不清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了，於是停在一棵樹下，看南來北往的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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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