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芳偏偏沒有了說話的興致,不停地嗑瓜籽看月亮。
月亮還在她們的最佳視線之中,今晚的月亮清澄明亮,是最美最圓的月亮,她不苦,芳香四溢,尹霏霏仿佛聞到了月亮的香氣,她奇怪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如果真把月亮比成女人,那麼女人從來都是美的,月暈也就等於月亮化了妝吧,不該是苦月亮的象征。尹霏霏正出神,劉梅芳又說話了。
劉梅芳說:“你知道一個底層的女人當她渴望進入上流社會的時候,內心是怎麼掙紮的嗎?”
尹霏霏搖頭,認真地看劉梅芳,期待她繼續說下去。
劉梅芳執拗地說:“我想聽聽你的回答。”
尹霏霏覺得不回答也不行了,想了想說:“女人躋入上流社會之前,應該算是粉領兒階層,當然我是指有姿色又聰明的女人。這個時候的女人青春年少,但大多經濟不獨立,她們要靠男人賺錢,一舉一動要取悅男人,如果女人天性喜歡這樣,她的內心就不會有痛苦,甘心當粉領兒。假如她不想一輩子被男人當寵物,而想靠自己的奮鬥贏得一番事業,她的內心就會在麵對男人的時候痛苦掙紮,因為她的目標更遠大。”
“你說得太對了。”劉梅芳打斷尹霏霏的話。而後,她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兒說:“我曾經在這座城市的一家工廠裏當過餐廳的服務員,因為我會恃奉人,被廠長看中了,就調我到他的辦公室去工作,他是不懷好意把我調到他身邊的,他已經五十多歲了,而我是個竇未開的少女。他經常在辦公室沒人的時候說喜歡我,摸我吻我,我知道他是廠長,權力大,可以決定我的命運前程,他做這一切的時候我隻有默默忍受。有天下大雨,電閃雷鳴,我害怕雷聲,很晚還在辦公室工作,想等雨停了再走。門突然被推開了,廠長走了進來,他關了燈,不由分說就把我按倒了,他占有了我,我很痛苦,少女之夢從此一去不複返。最初他隻給我買些小禮物,後來我母親知道了,母親沒有責怪我,但提醒我別讓男人白占了便宜。於是我茅塞頓開,他隻要跟我親密我就要錢,後來又利用他的權勢在廠裏賺了第一桶金。……”
“是烷基笨廠嗎?……”尹霏霏突然問,她覺得這個時候再不插話就難以介入正題了。
果然劉梅芳警覺起來,“你怎麼知道是這個廠?”
尹霏霏放鬆地笑笑,眼睛望著天空說:“全市就這麼一個大工廠,前幾年是這座城市的支柱企業,後來倒閉改製了,廠長蹲了監獄。”
“你知道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你該不是偵探吧?”劉梅芳驚慌地站起身,兩眼直視尹霏霏,她真有點懷疑眼前這個萍水相逢的女人的真實身份了。
尹霏霏也站了起來,微笑著湊近劉梅芳,“我是在報紙上看到的,放心吧劉總,如果我是偵探,就不會這麼巴結您了,說句實話吧,我是來跟您求援的,能借我一筆錢嗎?我也想做點實業。”
劉梅芳聽尹霏霏這麼說,又放心地坐下了,心想自己方才如驚弓之鳥的樣子是不是有點失態了?報紙上報道出來的東西未必是全部,再說那位廠長也未必交待出自己,如果他那裏作了交待,她早就被警察逮去了。
尹霏霏見劉梅芳坐下了,自己也重新坐在方才的位置上,進一步懇求說:“真的,劉總,能借我一點錢嗎?”
劉梅芳麵無表,“如果你想做實業,可以向銀行貸款啊。現在政府主張自謀職業,會給予資金扶持的。還有,也可以憑你的姿色賺男人的錢,你這麼年輕,正是賺男人錢的時候。”
“不行啊,我是外地人,沒有固定的職業,銀行怎麼可能相信我呢?再說,我跟你一樣,是個麵對男人時內心會掙紮的女人,我不想當粉領兒。”尹霏霏解釋道。她想等把錢借出來,那筆無頭爛債也就可以自圓其說了。
“在經商道上的人有一個不成文的法則,不向私人借錢,也不借錢給私人。過去三角債毀了多少企業商家,借錢的時候都是朋友,討債的時候就成了仇人,想起來後怕。”劉梅芳陷入了一種沉思狀態,不說借也不說不借。
尹霏霏感覺自己把劉梅芳想簡單了,這個曾經滄海的女人,絕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迷惑的,能不能成功,那真要看自己的耐力和用心呢。
於是,尹霏霏接著她的話問:“您曾經被騙過嗎?有人借了您的錢不還嗎?”
劉梅芳剛想說什麼,又端起了水杯,她喝了口茶,“我騙了別人,別人也會騙我;我騙了老男人,年輕的男人就會來騙我,世上的事互相銜接,構成一種存在的物質鏈,或許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此話怎樣解釋?”尹霏霏趁機問。
劉梅芳長歎一口氣,對著半空說:“今晚跟你說的話太多了,不過我就是為了跟你說話才約你來的,盡管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賞月。月亮苦也好甜也罷,何曾懂得女人的心思。跟你說吧小尹,我不可能借錢給你,因為我手頭的資金也不夠周轉,我在郊外開了個梅豔芳香足療分店,正需要資金。但我也不能白讓你張嘴,我感覺你不是一個輕浮的粉領兒,我們相識是一種緣分,有緣千裏來相會,我很珍惜這份緣分。這樣吧,本城有個年輕的男人曾經欠了我一大筆錢,好幾年了,一直沒有還,大約二十萬吧,你去找他要這筆錢,如果要回來了,我全部借給你。有這二十萬,你絕對可以開一家足療館了。”
尹霏霏一愣,猛然感覺劉梅芳真是個頗有心計的女人,好厲害呀,用這個辦法借給她錢簡直是一箭雙雕,她如果去行動就等於是幫她討債去了。她哭笑不得地在心裏打著主意,最後還是決定闖入虎穴一試深淺。
尹霏霏立刻問起了這個男人的姓名、住址。
劉梅芳將這個年輕男人的名字、手機號碼都告訴了尹霏霏。
尹霏霏認真記錄下來。
劉梅芳提醒說:“你不光跟他要這筆錢,還要利息,這筆錢已經在他手裏擱了好幾年了,利息不少啊。”
尹霏霏疑惑地問:“當初為什麼要借錢給這個人,二十萬元,真不是個小數目。”
劉梅芳歎息道:“哪裏知道他會不還錢呢,要是有這樣的前後眼,吃虧上當這幾個字就不會給女人們用上了。”說著,捏起一顆果盤裏的紅棗放進嘴裏,嚼了一會兒,對尹霏霏說:“你嚐嚐,這紅棗很甜,是北方的家棗,一個朋友帶來的。現在市麵上流行一種冬棗,棗子的大小一樣,溫和的甜味,我不喜歡吃。”
尹霏霏捏起一顆放進嘴裏,果然很甜。便說:“還是家棗的味道好,甜得野,特殊,不大眾化。”
劉梅芳吐出嘴裏的棗核說:“女人要多吃棗,在所有的水果中,它是養顏的佳品,同時還補氣。我平均一天要吃十顆,而且這東西一年四季都有,沒有新鮮的就吃幹棗,反正超市裏隨時可以買到。小尹啊,女人幹事業是為了活得瀟灑,隨著你年齡的增長,你會漸漸現,生活就像被強奸,如果我們無力反抗,那就盡享受吧。”
尹霏霏也吐出嘴裏的棗核,她聽著劉梅芳的話,頗有啟,想說什麼,千言萬語又不知從何說起,她隻好沉默著不說,繼續吃棗。
劉梅芳見尹霏霏不吭聲,忍不住問:“小尹,你說我說的在理不在理呀?”
“在理,很在理,我正認真聽下文呢。”尹霏霏說。
劉梅芳有點得意地笑了一下,又繼續說了一會兒話,顯然沒有方才的談興濃了。
尹霏霏這才起身,客氣地跟劉梅芳寒暄了一會兒,告辭出門。
從劉梅芳的別墅出來,尹霏霏看到天上的月亮正圓,正是十六的月亮啊。她不由仰視起來,這時,月光下兩個穿警服的人走了過來,尹霏霏被他們的腳步聲驚擾,定晴打量了一眼,匆匆低著頭離開了,走了很遠,感覺警察並沒跟蹤她,這才放慢腳步把內心的緊張釋放出來。尹霏霏至今怕警察,不,不是尹霏霏怕警察,而是李棉蛉怕警察。李棉蛉並沒在她的身上徹底消失,她就像一個魔影,會不時閃現出來,攪得尹霏霏心驚肉跳。
這樣心驚的日子還會持續多久?……尹霏霏陷入一種不可知的茫然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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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