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的人都怕死啊。”尹霏霏想起那個怪癖的柳行長開的也是奔馳車,她心裏感歎著,嘴上卻說:“等我也能買奔馳的時候,您就要喊我老總嘍。”
“那好哇,我早盼望身邊有個年輕的女老總了,我教她開車,盡我們男人應盡的義務。可我身邊的女人們大多不成氣候。遺憾啊!……”金邦意味深長地看了尹霏霏一眼。
尹霏霏似乎又聽出了弦外之音,她沉默著不說話了。男人總是三句話不離本行,難道他們與女人之間真的不能建立起單純的友誼嗎?尹霏霏的確不想跟男人們過多地糾纏,她很想潔身自好地活著,特別是眼下,當她時刻處在生存的危機狀態的時候,任何招惹都可能帶給她不安和麻煩。她不說話,任憑金邦的奔馳飛速行進。
金邦通過後視鏡觀察著這個突然沉默的女人,隱隱感覺她的內心深處深藏著憂鬱,時而會在眉宇間流露出來,不由想城市生存的壓力讓很多人都喘不過氣來,更何況一個女人。又想自己怎麼會對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生出這麼多的憐憫呢?……於是忍不住問:“小姐,怎麼不說話了?”
尹霏霏此刻的確沒有了說話的**,但又不想讓金邦感覺冷落,便敷衍道:“我在感受您的車技。”
“好呀,那我就讓車再快一點,看它能不能像鯤鵬一樣飛起來?”金邦笑著將油門踩了下去。
尹霏霏不由叫道:“哎呀,我的心髒要跳出來了。”
金邦笑說:“這年頭,玩的就是心跳。”
車在飛奔,尹霏霏默默感覺著飛奔的車速。
陳魚兒總感覺尹霏霏這幾天不太正常,早出晚歸,神出鬼沒,她想跟她聊點什麼,她總是回避,陳魚兒就斷定尹霏霏心裏有事,恰好唐老板又打電話找尹霏霏,陳魚兒便添油加醋說:“都幾天看不到她的人影了。”
唐老板立刻問:“知道她幹什麼去了嗎?”
“你的心上人,我怎麼可能知道她到哪裏呢?你對她那麼好,她應該跟你說的呀!”陳魚兒醋意地說。
陳魚兒已經發現唐老板內心對尹霏霏的在意了,她跟他上床的時候,他會說尹霏霏哪裏比你長得好。
有幾次,陳魚兒真想發怒,她已經從唐老板的床上起來了,可想想她是為了錢才跟唐老板上床,而不是為了愛跟唐老板上床,她又躺了下去,聽憑他在自己的身上指手劃腳。現在,唐老板又跟她打聽尹霏霏,他好像幾天不見她心裏就慌得難受,尹霏霏真的比自己有魅力嗎?她的魅力又在哪裏呢?她曾跟甘麗私下討論過這個話題,甘麗也說不出尹霏霏到底魅力在什麼地方,在她看來,她是個有心思的女人,盡管年齡不大,卻活得沉重,按她的審美觀點,她絕不喜歡這樣的女人,女人的第一美應該是單純。可男人們喜歡。後來她和陳魚兒不約而同地得出了結論: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跟女人看女人是不一樣的。
自從認識了甘麗,陳魚兒幾乎經常跟甘麗在一起玩,甘麗的學識和眼界令她羨慕,更令她羨慕的還有甘麗的朋友圈,她認識那麼多的有錢男士,兩輩子都受用不盡啊。有一次,陳魚兒好奇地問:“你怎麼會有這麼多的朋友呢?莫非這些人都跟銀行有業務關係?”
甘麗一笑,“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這話你知道是誰說的嗎?是馬克思說的,直到今天,我們國家發展到奔小康的年代了,我忽然想起馬克思的這句名言,這還是我讀大學時的收獲呢,現在才明白了它的真正意義。既然人是一切社會關係的總和,我們就要想方設法多結交人,認識人,朋友就是生產力呀!”
陳魚兒聽了這番話,當即就動了心思,她想跟甘麗在一起工作,“我能到銀行來工作嗎?做你的助手。”
甘麗立刻笑笑說:“堂堂的海灘酒店副總,怎麼可能到銀行來工作呢,這裏沒有你這麼好的位子,你就在海灘酒店吧,以後我幫你聯係業務就是了。”
甘麗確實為海灘酒店聯係了不少業務,確切地說是為陳魚兒聯係了不少業務,第一筆業務就是在馬術俱樂部,甘麗動員一位有錢的老總花兩萬元買了海灘酒店的一件玉器,盡管她至今還沒有拿到提成。
既然離不開海灘酒店,陳魚兒就要設法討唐老板歡欣。同時又不能讓尹霏霏感覺她背後的小動作。
人真是難做啊,她想起做人難這句話。
“尹霏霏她到底幹什麼去了?”唐老板仍窮追不舍。
陳魚兒正要說什麼,突然聽見門口有汽車的響動,一抬頭,看見尹霏霏帶著一個年輕的男士進門來了。陳魚兒急忙對著電話喊:“她回來了,帶著一個男士回來了。”而後她掛斷電話,匆匆迎了出去。
尹霏霏先將金邦介紹給陳魚兒,“這是金邦先生,本市最大的汽車城老板。”轉而又將陳魚兒介紹給金邦,“這是海灘酒店的副總陳魚兒。”
“您好!久聞大名。”陳魚兒主動上前與金邦握手。
“你好!”金邦伸出手,輕輕地與陳魚兒的手握了一下。
陳魚兒笑著說:“很榮幸金先生光臨海灘酒店”。
金邦指指尹霏霏,“是尹小姐把我拉來的”。
陳魚兒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尷尬地訕笑了一下。
尹霏霏這時對金邦說:“您要看的東西就在那個房間裏。”說著就陪同金邦去看那些工藝品。
陳魚兒在後邊跟了一會兒,見自己多半插不上嘴,就悄悄退了回來。
金邦在堆有工藝品的房間裏轉悠,幾乎沒有他能看上眼的東西,摸哪件東西都搖頭,尹霏霏在一旁看出來了,心急地跟在金邦的身後,不停地說:“金總,就算您做一次慈善事業吧,我現在真的需要您的幫助。”
金邦一笑,沒說行也沒說不行,走出大廳,轉身打量了一眼海灘酒店,十三層的高樓,在本城也算是一道乍眼的風景了,尹霏霏在這樣的酒店當經理,卻向他金邦求援,顯而易見酒店的經營就存在著問題,他忍不住問尹霏霏,“你上任多久了?”
“幾個月吧。”尹霏霏回答。
“月薪多少?”金邦又問。
尹霏霏苦笑了一下,“經理是個虛職,工資跟打工妹差不多,難以說出口,酒店欠了一屁股債,董事長把這債全抵給我了,要回一筆錢按比例提成,算是獎勵,跑了好幾個月了,光要債就把人累得筋疲力盡,哪裏還顧得上經營啊。”
金邦看看尹霏霏,自信地一揮手,“別幹了,去我的公司經營汽車吧,賣輛車就夠你一年的薪水了。”
尹霏霏的心動了動,商品社會效益是最打動人的,她辭了這裏,轉而投奔金邦,說不定真是一個良策,如果她沒有命案沒有前科,她一定從容地來去,但現在她還是貓在海灘酒店比較妥當,金邦汽車公司是全城的支柱企業,她去那裏一定在總經理身邊工作,每天出出進進的,太招人眼目。再說,金邦的強悍性格她也難以適應,要是跟唐老板一樣對她再有什麼企圖,她這一生都難以擺脫被男人籠罩的陰影了,自立自強豈不又成了一句空話。
尹霏霏見金邦等著自己回答,便溫婉地一笑,“我雖然是個貧窮的人,但同時又是個講信用做事有始有終的人,既然先承諾了海灘酒店,又簽了合同,我就要把這份承諾做到底,看看商海大潮,我究竟能在裏麵撲嗵多遠。”
“有誌氣。”金邦眼睛一亮,同時心裏又多了一分對尹霏霏的喜歡,他接觸的女子中,靠姿色混世的多,不勞而獲的多,不說實話沒有真感情的多,而像尹霏霏這樣想靠自己的能力打拚天下的女子實在少見。
“女人們大多是想靠著男人發跡和享樂,隻有想靠自己的能力打拚天下的女人,才真正是好樣的女人。我喜歡跟這樣的女人交往和一試高低。”金邦又說。
尹霏霏笑笑,擔心話題扯遠了,忽略了金邦來的目的,便故意說:“我還有誌氣?有誌氣的女人是不求人的,我現在偏偏要求您幫助,這怎麼能算是有誌氣呢?”
“我能不能幫助你這要看你的表現了,眼下我想單獨跟你喝杯茶,附近有茶樓嗎?”金邦問。
“我們海灘酒店就有喝茶的地方,環境也不錯,就在二樓,何必再到別處去呢。”尹霏霏知道金邦要放長線釣大魚,她不想到別的地方喝茶,她擔心金邦對自己圖謀不軌。
“天高皇帝遠,我喜歡跟年輕的女人在不被人知的地方喝茶。”金邦故意說。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這是一個男人向女人示愛的信號,尹霏霏在這個時候既不能過份熱情也不能過份冷漠,熱情了會顯得輕浮,而冷漠又達不到目的,她畢竟有求於金邦,隻好說:“那就由金總選擇一個喝茶的地方吧,我奉陪就是了。”
金邦立刻興奮起來,快步奔出海灘酒店,奔向汽車,打開車門的時候,尹霏霏還在原地愣著,金邦向她揮手喊:“快,跟上我的步伐。”
尹霏霏不得不再次坐進堂皇的奔馳車裏。坐好後,仍不放心地問:“我陪金總喝茶,就能把工藝品推銷出去嗎?”
金邦正在發動車子,聽尹霏霏這麼說,忽然笑出了聲,越發感覺這個女子的單純可愛了,便說:“那要看你陪我喝茶的興致呢,你興致越高,攻破我內心堡壘的可能性就越大,錢賺到你手裏的機率也就越高。”
“那我就陪您喝醉吧,俗話說酒不醉人人自醉,今天我要看看是不是茶也能醉人。”尹霏霏隻好順著金邦的話說。
“好啊。”金邦沒再說什麼就讓奔馳車離開了海灘酒店。他朝著一個方向,一個尹霏霏未知的地方,一個小時以後,金邦將尹霏霏帶到了郊外的別墅。
尹霏霏忽然心慌意亂起來。
這是一幢獨立別墅,遠看就像是幾何圖形,孤零零地佇立在綠色的田野之中,如果不走進去,誰也不相信這是獨立的別墅住所,更確切地說,這別墅倒像是靜默的藝術作品,供南來北往的人觀賞。
尹霏霏對這樣的地方有點恐懼,她甚至聯想到電影裏的一些警匪片,凶殺打鬥都是在這樣特殊的地方發生,金邦將自己帶進這樣的別墅裏,該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舉動吧。
尹霏霏小心翼翼跟在金邦的身後,進了院子,就像進了一座迷宮,全是幾何圖形的設計,花草栽種了不少,依著院子的結構而成活,像是為幾何圖形建築的點綴,有幾棵樹種尹霏霏認識,吳歡子、紫薇花、香樟樹……尹霏霏看著,感到所有的景致都是精心布置的,別說這裏的布置,單這塊用地的審批,別墅的主人沒有錢財的依傍豈能成功。
“您怎麼會想到蓋這樣一座建築?”尹霏霏在院子裏停下來,打量著幾何形的房屋設計說。
“這是我的理想,每一處設計都表達了我對生活的一種態度,要知道當年我是從詩人起步的,本來我想當個詩人,但我被詩壇的人瞧不起,被有錢的人嘲弄,後來我發跡了,就用我賺的錢設計了這麼一個作品,其實這是一首詩,一首用水泥建造起來的詩,它比音樂更能打動人的心靈,你不覺得當你看到它的時候立刻有一種無比的震撼力嗎?”金邦身上理想的東西突然噴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