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講 鐵三角的一角(不得已的結盟)(2 / 3)

第一,這個馮保喜歡挑事兒。

確實如張居正所想,這時候小萬曆才登基不久,高拱和馮保之爭才鬧騰完,張居正剛接手一個內憂外患的爛攤子,政府上下,能不節外生枝就不要節外生枝。馮保你既然也想跟張居正合作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就不應該橫生事端。說起來放這個王大臣進了紫禁城,你馮保也是有責任的,你悄悄地把人給處理了不就得了嗎?還牽連出戚繼光來,這事不是要眼見著越鬧越大嗎?

第二,他並沒有很高的政治眼光。

你看他審出來的結果是什麼,說這個王大臣是戚繼光的人,那豈不是暗含了一種可能,就是是戚繼光派王大臣來刺殺皇上的嗎?戚繼光什麼人啊,他一是抗倭的英雄,二是鎮守北部邊防的大帥,三更關鍵,他是張居正最親密的心腹。你馮保牽扯出戚繼光來,天下人怎麼議論?北部邊防軍心怎麼穩固?張居正怎麼脫得了幹係?所以張居正一聽就急了,這是動到他的根本利益了。馮保既然跟張居正結盟,這都想不到,說明他的政治眼光實在不怎麼地。

第三,他也確實有實力攪動政局。

馮保這個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實在是太重要了,他隻要想,他在這個位置上隨時都能折騰出些事兒來。而且往往不是什麼好事兒。所以這個王大臣事件經他手一折騰,事情馬上複雜起來了。

先是張居正專門去找馮保,親口保證這決不會跟戚繼光有任何關係。馮保隻是政治眼光不遠,但也不傻,他一聽就明白自己捅了個漏子。牽出戚繼光實在是沒必要的事兒,可能那個逃兵原來真是戚繼光的手下,但這個事件有刺殺皇上的可能,就不能亂說了。他連忙向張居正保證,這消息還沒放出來呢,審的結果也沒上報呢?一切他心裏明白,請張先生放心。

張居正聽了這話才算是放了心,囑咐他不要借這個事兒做文章,見他答應了,才放心地走了。

這邊張居正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他的萬曆新政,那真是日理萬機,很快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哪知道才過了兩天,隻見遊七急匆匆地跑進來報告說:“老爺,大事不好。”

張居正聽得一愣,心想各項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展開,哪一環又出錯了?他抬頭看著遊七說:“什麼事?休要驚慌。”

隻見遊七歎了口氣說:“唉,我剛聽徐爵說,馮公公把那個王大臣的案子給結案報上去了。”

張居正一聽是這事兒,鬆了口氣,心的話工作我做過了啊,肯定跟戚繼光沒關係。所以他很放心,說“噢,這事兒啊,怎麼大事不好了?”

遊七看張居正不著急,自己就更著急了,他說:“老爺您還不知道馮公公報的幕後主謀是誰吧?”

張居正一聽眉毛就豎起來了:“上次我都給他說好了,這事兒就是個偶然事件,沒有什麼幕後主謀啊!”

“就是這個問題啊,馮公公上報皇上說王大臣幕後的主謀是——”

“是誰,你說啊?”張居正心的話,總不能是我吧。

“是高閣老!”

張居正一聽這話,“啪”一拍桌子就站起來了。這真的是像遊七說的,事情麻煩了。

遊七為什麼說大事不好呢?因為高拱下台之後,很多人都認為是張居正和馮保一起陰謀陷害了高拱,張居正雖然抱著清者自清的態度,但畢竟還有不少人在背後悄悄地議論。現在馮保要借王大臣的案子趁機報複高拱,張居正作為現任的內閣首輔一定脫不了幹係啊,這下就更證明了他和馮保是陰謀勾結在一起來陷害高拱的。

這個冤案要是做成了,天下人怎麼看他張居正呢?朝廷上下又怎麼議論他張居正呢?他的改革計劃又該如何實施呢?

這其中的關鍵連遊七都看出來了,更不用說張居正了。

張居正立即吩咐備轎,他要去大內去參見皇上和李太後。到了乾清宮,經人通報,張居正進去一看,李太後正在那兒抹眼淚呢?一個勁兒地埋怨:“你個姓高的怎麼這麼狠心,先皇待你那麼好,可先皇一死就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現在人走都走了,還不放過我們。”

小萬曆在旁邊扯著李太後的袖子勸媽媽,而馮保則一臉得意地站在旁邊。

張居正一看就明白了,馮保這挑撥離間的功夫是下夠了,看來他存心要借王大臣的案子整一場冤獄了。

張居正沒搭理馮保,他先向小萬曆和李太後參拜。李太後看張居正來了,立馬也不哭了,感覺有主心骨了嘛,所以她就問:“先生知道了吧,這高拱太欺負人了。先生看這事應該怎麼辦?”

萬曆和李太後都瞅著張居正,馮保也瞅著張居正,心的話,你說別牽連戚繼光,我就按你的意思辦了,現在你也總該按我的意思辦吧。

哪知道張居正正眼兒都沒看他一眼,向李太後說:“太後息怒,我聽說這個王大臣初供戚繼光主使,現在又供高拱主使,前言不搭後語,朝三暮四,所以所言恐怕不足為信。”

李太後一聽這話,轉頭就看馮保,問“有這事兒嗎?”

李太後多精明的人啊,馮保也不敢說沒有啊,所以隻好說:“確如張閣老所言。”

你看張居正多聰明,我們說戚繼光是他的人,他怎麼著也不能透露出這事兒跟戚繼光還有關聯啊,馮保死也想不到他會這麼說。但張居正突然這麼說,還就顯得這事兒他秉公判斷,不藏私心。況且這樣一說,就顯得王大臣現有的供詞是不足為信的了。

李太後看來是聽張居正的話的,她緊接著就問:“那依先生的意思,這背後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張居正也不敢貿然說這事兒背後就沒有主謀,所以他很聰明的提出了一個公事公辦的辦法。他說現在這事兒已經引起朝廷內外的注意了,若不能查清真相,恐怕會造成惡劣的影響。所以最好由東廠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這些三法司一起會審。這樣審出來的結果就能服眾了,真相也能水落石出。

李太後當然聽張居正的話。馮保也沒多大的脾氣,因為張居正也讓他主管的東廠參加了主審,所以他當時也沒說什麼。心想,既然再審,我還是主審官啊,反正我一定會借這個機會把高拱給整死的。想想高拱氣勢洶洶要搞定他還不過就是幾個月前的事兒,他心裏這個恨就壓不下去。

苦心

從宮裏回來後,張居正趕快物色了兩個資格老、人又忠厚的王侯,打算讓他們和馮保以及三法司的官員一起審這個案子,這樣也好製衡馮保。可正忙著的時候,有兩個他最敬重的官員來拜訪他了。

誰呢?

一個是吏部尚書楊博,一個是都察院左都禦史葛守禮。

這兩個人一個六部的最高長官,一個是監察係統的最高長官,都是在高拱下台後幫張居正穩定政局的老臣。所以張居正對他倆是相當敬重的。

把這二位迎進來,廳堂落座之後。二人直奔主題就說上了王大臣的案子,原來馮保要借王大臣案整高拱的事兒已經滿城皆知了。兩個人開始拐彎抹角地說,後來索性直來直去的說,意思就是你張居正現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能幫馮保做這樣缺德的事兒。

張居正越聽臉越沉,《明史》上反複說他是“沉毅淵重”,那就是說他的性格是非常沉穩的,別人說話他一般都是很深沉地在那兒聽,輕易不打斷別人。現在聽這兩位老臣都誤解了自己,以為是他張居正和馮保合著夥要陷害高拱,更不要說滿朝文武是怎麼想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