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經國,“上海打虎”的影像紀錄(2)(1 / 1)

“請做些事情。”近來的星期四,湧到蔣經國辦公室的人,包括身穿灰長袍的商人,給小孩換尿布的婦女,穿寬鬆外套、黑色苦力褲的勞工。蔣穿白色開領短袖衫,像一位美國政黨在社區的選民頭目,聽來訪者反映問題。商人抱怨稅收;勞工激動地控告他所工作的橡膠廠,盡管有充足的原材料,但老板寧願停工,而不願意按照新製定的最高限價出售產品。

當委員長上個月首先任命蔣經國的督導員職務後,蔣便開始命令所有市場張貼最高限價表,為市民設立意見箱便於投訴。一百名便衣警察奉命在大街小巷各商店調查違反價格者和囤積者。(譯自《時代》,一九四八年九月二十日)

《時代》強調蔣經國對富翁的厭惡、蔑視與嚴厲:

他們首先逮捕了一些小奸商,隨後,製裁便落到大人物身上。在宣布新的中國貨幣流通予以實施之日,所有股票交易被凍結……

豬肉與香水。蔣經國毫不同情被抓起來的富人。一九三○年從莫斯科軍事學院(實為列寧托馬契夫中央軍政學院--引者)畢業後,他被派到蘇聯外高加索從事機械工作。談到這一時期的生活時,他曾這樣說:“我度過了無數艱苦的日子。我幹過最底層的工作,我還曾不得不在垃圾桶裏睡過一夜……但我挺過來了。這得感謝父親的教誨:‘人的精神才是萬能的,而不是金錢。’”

蔣在一九三七年回到中國,帶回來俄國未婚妻。說到對大奸商的懲罰,他表示:“如果你不嚇住他們,他們就會嚇住你。”上個星期,他讓上海的大腹便便的商人們害怕了。他對青年軍們發表演講時說:“豬肉和香水從市場上消失沒有什麼了不起,隻要民眾不餓死,哪怕高級商店和大飯店都關門也不要緊……我們的新經濟政策是一次社會革命運動。”(同上)

《時代》的這些描述,突出的正是蔣經國留學蘇聯時學會的社會革命的手段。

從法庭到刑場的影像

一個月之後,於十月二十五日另行出版的《生活》畫刊,則以兩個版麵的大幅照片,對蔣經國的“上海打虎”做了影像報道。這是九月《時代》報道的延續,重點也就放在了之後發生的針對大奸商的打擊。

《生活》報道版麵上,刊首發表一幅蔣經國工作照,說明寫道:“蔣經國將軍在辦公桌前”,應是拍攝於他設在外灘中央銀行三樓的辦公室內。他端坐在桌前,蓄著普普通通的平頭,平靜地對著鏡頭,顯得從容與自信。這正是“打虎”高潮之時,初始的一帆風順和四麵叫好,顯然令他躊躇滿誌,甚至傲視上海灘。(圖2)

這張個人照下麵,是這組圖片報道的標題:《處決奸商--委員長之子領導一場消滅通貨膨脹的戰爭》。所刊照片,分別拍攝於法院、警察局和刑場,可謂難得的曆史影像記錄。

副題中“消滅”一詞,用的是一個最為直接和形象的單詞shooting

(射擊)。看來這是《生活》一個用了心思的詞語選擇,因為報道的一個重點,正是對華僑大商人王春哲的處決。

王春哲是林王公司總經理,因套購黃金外彙、參與黑市投機而被捕:

九月二十四日,王春哲在上海被警察處決。這一處決,在中國人中間引起轟動。因為王是著名商人、百萬富翁、黑市奸商。在王的豪宅裏,全家嚎啕大哭,但他們的眼淚對導致處決王的那個人毫無影響。蔣介石委員長的長子蔣經國少將,八月來到上海,試圖推進貨幣改革,他信奉這一座右銘:“我寧願看到一個家庭痛哭,而不願意看到滿街的人痛哭。”這些話說得好,但上海的大多數富人大班對之並不當真。第一個大衝擊是蔣逮捕了這座城市最有錢的老板的兒子(見圖5,即杜月笙的兒子杜維屏),接著,王被處決,這讓人們不再懷疑年輕的蔣的認真。(譯自《生活》,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