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5章 毒咒將臨(1)(2 / 3)

妃寶站起來:“不,對考試我一點也不擔心,我是來告訴你……”她欲言又止。

他拉開窗簾望著她,發現她的眼睛是紅腫的:“怎麼了?”

她說:“你弟弟死了。”

他“啊”了一聲,僵立著,突然感到天旋地轉。僧舍搖晃著,整個布達拉宮搖晃著,他朝前倒去。妃寶撲過去抱住他,把他扶到榻鋪上。他用雙手撐著榻鋪,滿眼含淚,長歎一聲:弟弟果然死了。

“怎麼死的?”

妃寶搖搖頭不想說。

他又說:“那就是自殺。”

妃寶抽咽了一下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但又想,萬一你明天正在考試,有人突然說起呢?不如你早一點知道。”

古茹邱澤沉默著,突然說:“你來得正好,來得正好。”

妃寶擦了一把眼淚:“你覺得好就好。”

古茹邱澤用傷感的口氣告別似的說:“我們開始吧,這是最後一次了。”他起身拉上窗簾,從白羊毛氈的榻鋪上拿開了白晃晃的筆記本電腦。

妃寶有些奇怪,這是突如其來的開始,沒有任何預先的提示。但是她知道她現在什麼也不能說,唯一要做的,就是迅速出離世俗界,在修煉的狀態裏進入佛母的幻空之境,成為明王的助力和佛體的法讚。她是明妃,是他的修習女伴,她的存在就是為了讓他獲得並鞏固大樂與性空的證悟。她來到他麵前,以“輪王坐”的姿態麵對著他。

古茹邱澤喇嘛跏趺而坐,榻鋪就是蓮台,妃寶就是方便。他什麼也不想,就想著光明和幻空,世俗遠了,弟弟遠了,女人遠了,肉體遠了,大空大樂、離形去識的法爾境界就要出現了,馬上,馬上,就要出現了。

但眼看就要出現的“樂空雙運”卻始終沒有出現。古茹邱澤以為自己什麼也沒想,其實想了,他不可抑製地想到了弟弟,想到了從此和弟弟不會再有任何關聯的妃寶,想到了妃寶的過去和未來以及迷人的風情。他慘叫一聲,口吐鮮血,仰身而倒。

妃寶撲過去,搖晃著昏迷過去的他,喊著:“明王,明王。”看他不應,又換了叫法,“古茹邱澤喇嘛,古茹邱澤喇嘛。”還是沒有反應,她又喊,“邱澤哥哥,邱澤哥哥。”

他醒了,他一聽到妃寶叫他“邱澤哥哥”他就醒了。

妃寶說:“有個叫香波王子的來到了拉薩,我是說發掘‘七度母之門’的具緣者來到了拉薩。”

古茹邱澤完全醒了:“你見到了?”

“沒有,隻是聽說。”

“現在在哪裏?”

“已經去了大昭寺。”

古茹邱澤喇嘛坐了起來,深深地吸口氣,下地走向門外,又回來,在僧舍裏踱著步子:“來了,來了,終於來了。”然後堅定地說,“來,接著修煉,我們必須用契證法性佛智的空樂成就來迎接這個神奇的具緣者,否則,我們就將和‘七度母之門’分道揚鑣。”

2

好像法事剛剛結束,香波王子和梅薩一進入大昭寺廣場,就見喇嘛們從大昭寺門內蜂擁而出,袈裟的紅色泄洪似的覆蓋了廣場的灰白。他們兩個淹沒在喇嘛海裏,不停地說著“勞駕,勞駕”,分開人眾朝前擠去。好不容易擠到著名的“唐蕃會盟碑”前,喘了口氣,又朝著更靠近寺門的“勸人種痘碑”擠去。

“勸人種痘碑”是清乾隆五十九年為紀念接種牛痘治療和預防天花而立。大概是為了讓人知道天花會帶來滿臉麻子的後果,藏民用石頭敲出了遍體的坑窩。那些坑窩便代替文字成了石碑刻字的內容。香波王子正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梅薩,就聽一聲法號從大昭寺最高層的金頂傳來。

喇嘛們猛地動蕩起來,朝著寺門流瀉而去。香波王子和梅薩被他們裹挾著,不由得奔跑起來。他們路過了被稱作“一百零八塊無字經石”的大昭寺門前磕頭石板,路過了售票窗口,極力想停下,但一停下就會有喇嘛過來推搡。等到沒有喇嘛推搡時,發現已經來到了大昭寺門內的辯經大院裏。

寺門很快關上了。喇嘛們星散而去,消失得一個不剩,隻留下香波王子和梅薩佇立在空落落的大院子裏。一河金光瀲灩的酥油燈,在大院東側的廊簷下無聲地流淌著。

香波王子望著天井說:“我們就這樣進來了,連門票都沒買。其實不是我們自己進來的,是他們抓我們進來的。”

梅薩問:“他們怎麼知道我們會來這裏?”

香波王子搖頭,正在恍惚,就見一個五大三粗的國字臉喇嘛突然從一河酥油燈後麵閃了出來。他和梅薩一眼就認出,此人就是在西藏社會科學院的院子裏一把抱起孩子的那個喇嘛。

國字臉喇嘛信步走來,甩著袈裟袖子說:“大師說得不錯,你們去不了色拉寺,就會來大昭寺。”又指著大門說,“為了迎接你們,不到關門時間,我們就打發走了所有遊客。”

香波王子說:“不是我們去不了色拉寺,是不想去了。”

國字臉喇嘛說:“就是不知道你們對大昭寺知道多少,居然敢來這裏發掘‘七度母之門’的伏藏。”

香波王子說:“說這些有什麼用,我們已經失去自由。”

國字臉喇嘛說:“世界原本是個大羅網,因因果果、果果因因地糾纏在一起,根本就沒有自由,談不上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