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薩說:“那我們去幹什麼,送死嗎?”
香波王子低頭看著鸚哥頭金鑰匙說:“你別緊張,法會年年舉行,並沒有發生這種事情,畢竟《地下預言》是幾百年前就發掘出的伏藏,能準確預言所有事情的可能性不大。再說《地下預言》又告訴我們,一千個叛誓者中隻有一個首領,一旦他出問題,死掉,或者跟他的先輩失去叛誓的傳承,或者他接不到確認自己為首領的信號,爆炸的指令就不可能發出,‘預言’的可靠性也就自動消失,若幹年後,會有叛誓者的領袖再次預言和再次伏藏。”
梅薩說:“你怎麼知道首領已經出問題了呢?”
香波王子說:“沒有人知道首領是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爆炸前幾分鍾,一千個叛誓者會同時感悟到首領的存在,舉起右手,並起食指和中指,指向他們的首領。有一個人指錯,就會被認為緣緣不合而放棄對首領的選擇。這樣的情況下,出問題的幾率是很大的,或者說,幾乎不可能有不出問題的時候,布達拉宮也就不可能有爆炸的時候。”
梅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香波王子說:“不管怎麼說,布達拉宮大誦經法會我們必須參加,僧眾彙聚,加上朝拜的信徒,那就是人山人海,正好可以隱蔽我們。”
梅薩說:“如果我們把目標確定為布達拉宮,又怎麼解釋大昭寺‘光透文字’的內容呢?”
香波王子說:“我也在想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確定,大昭寺‘光透文字’中,‘授記’給我們的情歌表明倉央嘉措又有了一次更加深刻難忘的情愛邂逅。這次邂逅的不是‘情人’,而是‘愛人’,是‘愛人’索朗班宗。它告訴我們,和所有密法大師一樣,倉央嘉措經過了許多次‘明妃之約’。不同的是,別的密法大師收獲的是佛法,是即身成佛的階梯,而倉央嘉措收獲的是愛情,是情歌,是熱戀的歡樂和失戀的痛苦。在別的密法大師那裏,明妃是修佛的工具,在倉央嘉措這裏,明妃成了目的,成了佛--他通過女性修佛,而把女性當成了佛;別人的明妃是‘修法伴侶’,他的明妃是‘情人’或‘愛人’。可見他把人性和佛性粘合在了一起,從而沒有壓抑自己作為一個西藏男人的真實性情,更沒有以宗教的借口脫離開放的男女自由性愛的西藏風土。這樣,倉央嘉措就變得更加純粹,他是佛,佛就是人,人加佛等於愛,愛一切人,包括愛女人。他消除了宗教和世俗的界限,天人合一,率性而為,根本就不在乎明天就會到來的災難甚至死亡。所以對倉央嘉措來說,愛情就是就義,是超越生死的修行。這樣的修行不僅要有特定的時間、特定的伴侶,還要有特定的地方。我們看特定的時間:大難來臨,倉央嘉措被拉奘汗從達賴喇嘛的寶座上趕下來,命途難測,已經高高舉起的屠刀隨時都會砍下來。再看特定的伴侶:她知道和倉央嘉措的愛情意味著生命的結束,處死就在歡愉之後的某一刻,比起倉央嘉措,她更是就義,更加悲壯。至於特定的地方,哪裏會比布達拉宮更完美、更有魅惑呢?”
梅薩說:“我也這麼想,偉大的伏藏都是步步攀高的,既有地理高度,更有精神高度,西藏的精神高峰在哪裏?
香波王子說:“問得好,答案也許就在‘七度母之門’的最後開啟中。”
梅薩說:“但現在的問題是,蒙古騎兵早就打敗了藏軍並處死了敢於抵抗的前攝政王桑結,和碩特部首領拉奘汗已經占據了布達拉宮,倉央嘉措一直被軟禁在布達拉宮西北麵的拉魯嘎采林苑。他和布達拉宮之間,已是無路可走。還有他的‘愛人’,不管她是誰,都跟他一樣無法抵達似乎比彼岸還要遙遠的布達拉宮。”
香波王子說:“大昭寺‘光透文字’‘授記’給我們的是兩首情歌。我開始以為後一首情歌創作於紮什倫布寺的堅讚團布寢宮就意味著它把我們指向了日喀則的紮什倫布寺,理由是倉央嘉措雖然被軟禁,不可能前往日喀則去跟‘愛人’約會,但作為一個‘明空赤露’的擁有者他可以采用‘遷識奪舍秘法’讓自己的靈識離開肉體。現在看來判斷是失誤的,靈識去了布達拉宮,而不是去了紮什倫布寺,或者就是他本人去了布達拉宮,他無法再進入白宮和紅宮,卻可以隱藏在‘防雪柵欄’內的雪村。那是他熟悉的地方,有貴族的宅子、平民的房屋,還有酒館。”
梅薩問:“證據呢?”
香波王子說:“證據就是倉央嘉措說過的那句話:‘宇陀家族是防雪柵欄裏的青鬆石之家,是靈魂的存在、肉體的主宰。’他為什麼這樣說,因為‘青鬆石之家’是姑娘奉獻了屍體、金子和綠色寶石之後的結果,在古文獻的注疏裏又被稱作‘聖潔之女獻身獻寶之家’,這裏的‘獻身’就是死亡。所以倉央嘉措的話也可以這樣記錄:‘宇陀家族是防雪柵欄裏的聖潔之女獻身獻寶之家,是靈魂的存在、肉體的主宰。’如此就清楚了,宇陀家族的索朗班宗就是倉央嘉措所指的‘聖潔之女’,她在‘防雪柵欄’裏以不怕死的姿態勇敢地接待了苦難中的倉央嘉措,讓他在走進‘獻身獻寶之家’的同時,有了索朗班宗就是他‘靈魂的存在’和‘肉體的主宰’的感覺。”
梅薩點點頭說:“這樣的解釋是可以接受的,有一種伏藏就是給最偉大的經典或經句提供注疏。宇陀家族的注疏是‘青鬆石之家’,‘青鬆石之家’的注疏是‘聖潔之女’,‘聖潔之女’的注疏是索朗班宗,而所有這些注疏都是為了證明布達拉宮是我們的下一個目標。現在,隻要把‘授記指南’搞清楚,我們就可以繼續發掘‘七度母之門’的伏藏了。”